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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荀渺本应将前两汇集来的消息理一理,以备来编纂小报所用。

话说经历数月苦心经营,《晏京闻见录》已然声名鹊起,从一众只会捕风捉影、人云亦云、不求甚解的小报中颖而出,成为以探听风月场事为长的小报中的佼佼者,着实令人欣。另则,小报每卖一份,他可取一成之利,照此下去,不出三年五载,他一年入账或便与当朝宰相无差矣!这般,荀渺偶为思及却也为难——果真还须谋求外任么?照此月进斗金,似乎就此老死在秘书省也无大憾……

外间“笃笃”数声,将人由富贵梦中拉回,对着面前一字未落的白纸,荀渺心下几分懊恼,却也只得搁笔起身。

“荀省丞可在?”门外响起秦柳直的声音。

荀渺一怔,忙回身将案上的小册合拢收起,才去开门。

秦柳直双手笼于袖中瑟瑟发抖,连作揖都已走形,荀渺忙将之让进屋,在炭盆边烘烤好一阵,才缓将过来,回头赧然一笑:“多谢省丞容我在此避寒。郭将军前道府中有些抄录誊写之事或可于我,吾遂趁隙前来一询,孰料他当下往大娘子处去了,吾于院中待候了片刻,却终敌不过这夜寒甚甚。”放在以往,荀渺或也对其人的知趣守礼心生几分钦佩,然而当下,总觉他一言一行皆有作态之嫌,遂随意应付两句,就话锋一转:“这般冷天,闻听你午后却还出门了?可小心着凉。”秦柳直显未体会他言中的试探之意,尚怀:“我今出门,是往近处买些助考的诗文书籍。且说午后天晴好,孰料出门不久便遇风雨,着实不顺遂。”荀渺拨着火盆,似随口:“就只去了书斋?”言才落,门又被推开,传来小僮的声音:“荀官人,我已去打探过……”荀渺重重咳嗽了声,故意让开两步,以令风风火火的闯入者一眼能瞧见他身侧之人。

“唔……”发觉不对,小僮即刻噤声,眼珠转了转,便一摊手,“我去打探过了,李家那母狗着实暴躁,已咬伤了几条教借去配种的公狗,官人可千万莫让喜福去!”荀渺作势叹口气:“看来也只得如此了,明你代我去向李大娘子陪个不是,便说喜福近时有些暴躁,不宜配种,望她体谅。”小僮自应下,且道郭偕已回来了。秦柳直便告辞要去,荀渺则顺水推舟,道:“正好,我也尚有些事要与郭将军商议,便与你一道去罢。”二人进屋时,郭偕正自独酌:方才去陪老娘用晚膳,为应付其于赐婚之事上接二连三所提的别出心裁之问,已然疲力竭,当下回来,自要浅酌两杯惊。见那二人前来,自邀了一道坐下。秦柳直不饮酒,便以茶为代,只是拘谨一似往常,吐吐提起前事,好在郭偕不至忘记,当下践诺,命小厮明便将所需誊录抄写的账目文书等与他送去,然也劝其量力而为,莫要过分劳。

见此荀渺倒似忧心:“秦兄本是病孱之身,况且明年还须再赴秋试,如今用功之余,尚要抄誊此些,却如何顾得过来?”秦柳直忙道无妨,称如今已将病愈,白一两个时辰抄誊并不为难,况且距离明年秋赋(1)尚有时,总也须寻些活计以自营生。

此话在理,荀渺便也不再多劝。倒是说起秋赋,其人兴致乍起,借着酒兴侃侃而谈,于当年登科后,金殿唱名,策马游街以及琼林宴盛景津津乐道。秦柳直一介落第举子,于此自沉,一时听得入神。

终于说罢琼林宴,荀渺自饮一杯,便转话锋:“吾记得上届科试,录进士共两百二十人,此在我朝开科以来实算极少,乃因彼时策论,问羌胡定后,朝廷于西北的兵政、教化、财税等处施政之不足,并令献策。试子们大多不晓边事,遂无从答来。以此为例,吾以为秦兄苦读诗书外,亦须多探听朝政国事,才于应试有利。”秦柳直自点头。

荀渺又问:“不知当年省试,策论乃是问何?”秦柳直忖了忖:“吾记得策论乃取梁武平燕、秦文伐晋旧事,问事同而功异,出于何因。”荀渺好奇:“则,你是如何答的?”那人回想片刻:“此题实是令吾等就君上之独断作议,吾试举两周文、献二帝为例作比,以为独断专行多时并不可取,只是事有例外,譬如长垣之战中,若非文帝力排众议,专任魏宣,则恐怕北周一朝就五十载而止矣!”抬起的眸中自嘲:“在下才短思涩,见识肤浅,二位见笑。”看他沮丧,郭偕自宽:“此文实则颇有见地,不如改好生回想并将之复誊下,与荀省丞过目一览,好与你指点一二。”荀渺自无不可,秦柳直当下谢过二人,又饮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荀渺随郭偕送客出门,走到半途忽觉衣袖一紧,回头见是消失了半的小僮。心下会意,一时驻足,眼看那二人已走到门前,小僮才轻声:“午后秦官人独自出门,说去了书斋。”荀渺点点头,作无事跟上,恰及与客作别。

“知微寻我有事?”看着跟随自己回到屋中之人,郭偕明知故问。

荀渺点点头:“此回送来的文稿我已看过,其中不少牵涉朝臣仕宦的私隐,郭兄可知?”郭偕点头:“《晏京闻见录》更上一层楼,广为人知,自不能仅限于传播坊间轶闻,相较此些,达官贵胄、王室宗亲之私隐,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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