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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铃铛声再次响起。很悠远，听着声音不是太清楚，但顾萌就是捕捉到了。他这次回头时，恰好见到后方有个女人走进某条巷子里。她手中举着的纸伞倾斜地着，因此看不到脸，但那曼妙的身姿和婀娜的步伐只可能属于年轻女子。墙壁与视线的切角里留下飘动的旗袍一角，隔着雾隐约可见是月牙白的颜。

看到那道女人的倩影时，顾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脚步越来越慢。忽然，他灵光一闪，回过头对前方几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镇子里少了……”话音骤然打住，顾萌完全停下了脚步，站在街道中间有些呆滞地眨了下眼——原先走在他前面的五个男人，消失得影都没有了。

“走这么快？”顾萌回过神，连忙向前追去。不一会儿就到一个分岔口。左右看看，白雾中视野很浅，只能看清方圆一米内的景象。

顾萌不有些急了，停在原地打转，一手起外套下摆着，一手微微握着放在嘴边，焦躁地咬着食指关节，犹豫该往哪边走。

“恩瑾——candi——薄晔——”朝着不同的岔口呼喊另外几人的名字，却迟迟听不到答复。

正在顾萌打算撞运气随便拣条道走时，“叮铃铃”的密集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他转过身。

此时，古镇里的雾气已经达到了峰值，原先为数不多的行人似乎是回了屋里。那铃声经久不散，飘忽不定，完全让人摸不清方位。

顾萌眯了眯眼，想看得更清楚点，以防自己漏了什么。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街上唤道:“有人在吗？”铃声响个不停，整座古镇似乎都回着那种空灵的声音，却没有人从浓雾里走入视野，也没有人答应。

不知为何，在原地站得越久，顾萌越能受到一种砭人肌骨的惊悚。头皮开始紧发麻。停在这里也不是事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拐进了左边那条街道。

那条街有点窄，寂寥幽深。走了没两步，前方白雾间出现一道娉婷的身影。身材娇小，莲步生姿，撑着一把纸伞。顾萌想到刚才走进巷子里的那个女人。因为浓雾的原因，只能看清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他一时有些分不清，那女人是在往前走还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小姐？”顾萌思考片刻，还是主动打招呼，谨慎地向前靠近，“可以问个路吗？”女人脚步不停。顾萌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突然顿在了原地。随着距离拉近，他才看清女人一直是向着他的方位行走的。这样一来，反而不敢上前了。

紫的印花纸伞得很低，看不清女人的脸，一身月牙白的旗袍穿得十分得体，脚上是一双鲜的红绣花鞋。

目光挪到那双鞋上时，顾萌觉得眼，稍稍一回忆，才想起是昨晚在庭院里吓得小家碧玉尖叫的那双绣花鞋。如果不是那双，那也是同款。

“先生路了吗？”女人还在接近，双手拄着伞，走路时仪态万千极有韵味。她微微抬高一些伞沿，出一段清秀的下颌，红齿白，嘴角一点黑痣。即便看不清全貌，也能想象是个美人。

顾萌却不自觉地后退，背后渗了冷汗。这个镇子上的人，没有人不戴面具的。

女人这时松开了一只手，一串铃铛挂了下来，吊在伞柄上。她道:“想去哪里？我看我是否认得。”顾萌缓慢摇头，艰难地从铃铛上拔回视线，转身就走:“突然想起朋友们在另一条街上等我，打扰了。”铃铛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听上去似乎就贴在身后追赶。顾萌面难看极了，脊背僵硬，几乎想先跑为敬。

“先生，相逢就是缘分。”女人的声音不紧不慢，跟雾一样缥缈，“既然帮不上你什么忙，不如你帮我个忙吧？”顾萌不自觉加紧步伐，打死不回头，紧张得有些气:“不了，我不是什么热心市民，你找别人吧。”

“……”身后人才不管他是不是热心市民，伸出一只腐白的手按在了他肩上。

顾萌睁大眼睛，定在原地，耳后上森的冷气。身后人用低到不能再低的气音道:“先生，看到我的红嫁衣了吗？”顾萌一口气没提上来，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回过神后拔腿就跑。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后领就被一只手捉住了。那人力道大得出奇，竟是生生把他扯了回去。

顾萌心道不妙，正要挣扎，身后人将他转过了身。

“先生是要哪里跑？”听到低柔的男音，顾萌一怔，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一身月牙白的女人。眼前雪青的面料上滚着花团锦簇，不是恩瑾是谁。

顾萌神情一松，整个人几乎瘫软。他向前抱住恩瑾，脸埋进他怀里滚了一圈，平复情绪。虚弱道:“我他妈快吓死了……”

“哦？是吗？”恩瑾轻笑出声，伸手搂住他的，“那先生看到我的红嫁衣了吗？”顾萌心跳骤停，同时到上的手臂猛然收紧，如藤蔓一样将他紧紧束缚住。

顾萌使出浑身力气推开身前人，“恩瑾”高大的身形向纸片似的往后飘去，牛一样的雾气瞬间挤过来，将那道身影没。

顾萌抓紧机会拔足狂奔，身后催命般的铃铛声又响起来了，跟着响起的还有女人婉转咿呀的歌声。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