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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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这夜月亮迟迟不脸,四周一片漆黑,叶带刀手握宝刀,等得
头大汗,又把月亮的祖宗诅咒了上千遍。
燕怀仙、夏夜星见他如同疯子一般,只有相对摇头的份儿。
萤火摇曳,必剥轻响,朔风呼呼吹过,倚着雉堞向冈下望去,黑暗无边,遐思无际。
夏夜星悠悠的道:“小时候,每当此时,我爹便会猎回好多好多的弃鹿、樟子,我娘就拿来做成脯
干。樟子
干可香着呢,放在火上一烤,有树干的气味…我爹猎黑貂更是一把一的高手,我娘
制的皮衣皮袍,连女真人都赶不上…”燕怀仙道:“你娘怎么不住在‘大辽国’境内,却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夏夜星看了他一眼。
“我娘是因为嫁给了一个汉人,便不见容于自己的族人…”燕怀仙耸然一惊,暗忖:“又是两族之间的仇恨!”夏夜星冷笑一声,道:“我爹却是因为娶了一个契丹女子,而不见容于汉人。”伸手拂了拂发丝,眼中出莫名的讥讽与困惑。
“五哥,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玩?一个汉人娶了一个契丹人,结果汉人欺负他们,赶他们走;契丹人也欺负他们,赶他们走;他们只得跑去跟女真人住在一起,女真人却对他们好得很呢。”忽然定定的望着燕怀仙,道:“所以五哥,不管我血统如何,我这辈子永远都是女真人,你明白么?”燕怀仙心弦紧,久久无法回答,半晌方道:“那天晚上在金营夺刀,你爹说你娘是被汉人
死的,又是怎么回事?”夏夜星再善于
抑心中情绪,此刻眼眶也不
润起来。
“我爹和我娘是在宋国境内认识的,后来汉人欺负他们,把我爹砍伤了,我爹本唤作‘玉面郎君’,英俊得很,那些汉人故意在他脸皮中央划一刀…我娘也被他们打伤了,一直带着病,一直都没好过,后来生下了我哥哥和我之后,没几年就…”语声硬咽,再也说不下去。
只听身后叶带刀忽然冒出一句:“死了!”倏地站起身子,走入火光照不着的地方,喃喃骂道:“该死的鬼月亮!再不出来,看老子宰了你…”夏夜星抹去泪水,忽又展颜一笑。
“五哥,别再说这些了好不好?”伸手拉了拉燕怀仙手肘,笑道:“今天下午被‘青面夜叉’拦住去路之时,你心里怕不怕?”燕怀仙苦笑道:“怕喔!那得不怕?”夏夜星一歪头道:“你猜我那时心里在想什么?”燕怀仙愈发苦笑不迭。
“其它的都好猜,就是这,一点办法也没有。”夏夜星道:“我在想呀,我们两个怎么会死在一起呢?真怪!”燕怀仙又觉好笑,可又有点心虚,嗫嚅着问:“小师妹,你不会直到现在还恨我吧?”夏夜星噘着嘴,大哼了一声。
“难讲得很喽!”又一扭头,眼中出顽皮狡黠的光芒。
“五哥,你怎么又叫我小师妹?我掉下马背的时候,你可是叫我‘兀典’呢。”燕怀仙楞了楞,道:“是么?”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口叫出夏夜星的女真名字。
夏夜星再次定定的望入他眼睛。
“五哥,我喜你叫我‘兀典’。”燕怀仙心头狂震,不由自主的
向那恍若悬在天际的两颗孤星。四目
投,如雷触,如
袭,晕眩得不知身之何在。
夏夜星脸上却蓦然翻起一股怪异神情,迟疑着,终于走近前来,低声道:“五哥,有件事情我早就该跟你说了,”——燕怀仙兀自发楞——“是有关‘寒月神功’…”燕怀仙却像被锤子敲了一下似的醒过来,忙问:“‘寒月神功’如何?”夏夜星望了望站在远处黑暗里的叶带刀,言又止。燕怀仙首度看见她面
歉疚之
,愈发一头雾水,正想追问,却闻暗中一个
森森的嗓音道:“叶带刀,等月亮?我看你甭等了,月亮出来只照得着你的尸首!”燕怀仙剎那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夏夜星则喜得大叫出声:“爹!”拔足飞奔过去。
另听“呛啷”一响,营火顿时剧烈摇晃起来,飙风扫过,割人肌肤,紧接着又是“叮叮当当”一阵响。
燕怀仙急喊:“兀典,小心!”纵身探掌,一把抓去,夏夜星却滑溜溜的身子一低,窜向夏紫袍刚才发声之处。
叶带刀大嚷:“五郎,逮住那丫头!”燕怀仙反而一怔,顿住了向前扑纵的身形,脑中跟着一亮:“师父和夏紫袍早有瓜葛,莫非龚老六所料不差,他二人真是师兄弟不成?”但听夏紫袍嘿然冷笑:“姓燕的,又想用我的女儿来胁迫我?”刀风如山,向燕怀仙顶门。
黑暗里,夏夜星连连惊呼:“爹,他没有!”燕怀仙刚偏身闪过“大夏龙雀”已怒挟火光,撕裂空气,从斜刺里闯来。
夏紫袍桀桀厉笑:“大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半点进境嘛?”薄如叶片的长刀“咻咻”卷动,刀势骠狠凌厉至极。
燕怀仙借着微弱火光,但只看了一下,便猛个记起前年年底护卫“叶生财”车队,在半路上遇见那黑袍怪人的刀路,竟与眼前的夏紫袍一般无二,不由得惊噫出声。
叶带刀怪叫不绝,着着紧,似是与夏紫袍有着深仇大恨,但夏紫袍的刀法竟一点都不比那黑袍怪人差,若非顾忌“大夏龙雀”的绝世锋锐,早可令叶带刀输得透底。
叶带刀叫道:“五郎,呆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去抓那个丫头!”燕怀仙被这一阵,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夏夜星却在另一边娇叱道:“姓叶的,这一年半来,你当我真不明白你的心思?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
脓的大坏蛋!你…”叶带刀狂吼连连,身形忽地一转,猛扑夏夜星。燕怀仙嚷道:“师父!”同时纵身跃至,横刀
向“大夏龙雀”刀锋。
叶带刀恼怒得嗓子都哑了,喝道:“你被那小狐狸昏头了?”回手猛个一刀劈来。
只见黑影一闪,夏紫袍大鹏行空,早拦在中间,软刀如梦似幻,瞬间便已递到叶带刀胁下——正是对方必救之处——嘴里呵呵笑道:“小伙子,你倒还不错,退到一边去!”燕怀仙左右为难,竟变得跟个傻瓜一样。夏夜星一旁唤道:“五哥,你快过来!”燕怀仙犹豫着移步过去,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你爹跟师父有仇?
那你为何…”夏夜星忙岔断他的话,低声道:“先别说这些,有人近!”燕怀仙这才凝神细听,果觉城头四面俱传来“窸粟”响动,显有不少人正悄悄围拢。
燕怀仙立刻蹲下身去,正想出声警告,已先听夏紫袍冷然喝道:“大树、枯木,还跟大姑娘家一般躲着不敢见人?可要老子去揪着你们的裆提出来?”他一面对敌,一面仍能将四周动静探查得一清二楚,光只这份功力,就比叶带刀高出不止一筹。
但见黑影跃动,四面八方都跳出不少人。大树道长、枯木和尚各占一方,其余二、三十条圆面细目的汉子,手里俱擎着一式一样的兵器——“笔捻抓”燕怀仙蹲在地下,手中早握了两把砂,当即双掌一抖,扑灭营火,天地剎那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夏紫袍软刀三甩,
得叶带刀一阵昏,自己却先跃退开去,嘿嘿笑道:“‘西夏’也要来淌这浑水?好极了!”燕怀仙心中一惊,寻思道:“果被‘青面兽’杨志料中,这些使‘笔捻抓’的都是西夏国的武士!”又忖:“师祖‘战神’孟起蛟生平最痛恨番邦,不料四个徒弟之中,竟有一个帮女真,两个帮西夏,他若地下有知,不气得跳起来才怪!”黑暗里,谁也望不见谁的脸,大树道长黏答答的话声却像摸黑游来的蛇一般,惹得人心头发麻:“咱们师兄弟四个多久没有齐聚一堂啦?二十年了吧?难得今
有此一会,夏二高却说出这等绝情话来,未免叫小弟我心中难过,
哭无泪呢。”夏紫袍暴喝一声:“你少放他娘的狗臭
!想抢‘大夏龙雀’?门儿都没有!”枯木和尚哼哼而笑:“只怕由不得你们!”叶带刀
过一口气,骂道:“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这刀藏有宝藏,当初也是你们跟我讲的,又叫我派徒弟去偷,如今却来搞这套?”大树、枯木同时仰天大笑。夏紫袍哼道:“你还在做梦咧!什么见了鬼的宝藏?真是愈老愈贪。他俩看准了你这一点,骗得你团团转,如今总也该觉悟啦!”燕怀仙心中五味杂陈,叹息不已,不知此刻师父
受如何,幸好暗里看不见他的脸,否则真要替他难过万分了。
北风虎吼,众人无声,隔了不知多少时候,才听叶带刀喉管“卡”地一响,吐出一口浓痰,息着道:“这刀…没有…没有…”夏紫袍冷冷接道:“没有!”叶带刀又窒息片刻,突地放嗓大吼:“你骗人!怎么会没有?那你们抢个什么劲儿?
史斌那厮又抢个什么劲儿?那——那——那‘青面夜叉’又尽盯着宝刀作什?”枯木喝道:“这你已用不着知道了!兄弟们,上!”数十条黑影齐地虎扑而至,一片昏暗之中,只闻金铁击,串如连珠,闷哼连连,不绝于耳,肢体血管爆裂的“噗噗”之声,更令人心悸难休。燕怀仙钢刀卷扫,迫退五名西夏武士之外,尚留下了一条断腿,待要翻身向师父立身所在倚成犄角之势,却只觉两柄利刃同时劈入西夏武士阵中,引发了一阵更凄厉的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