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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八分之后，贺爸爸优雅地放下了餐具，用巾擦了擦手，然后起身去了书房。不在餐桌上谈论家事，是他的礼仪。

接着贺江也就没了胃口。他放下了筷子，等贺妈妈用完餐后，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但门外有一条很长的走廊，足以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这一间是贺爸爸专属的书房，因为他很看书，所以当初就在这里安装了一面墙的书柜，全摆了各种装的书籍、杂志、报纸。

这里的书，贺江断断续续地看过大半，虽然大多都是贺爸爸要求的。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了，平时贺爸爸不在家的时候，这间书房一般是上了锁的。

贺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贺爸爸还没有完全不归家的时候，遇上心情好时，贺爸爸会让他坐在书柜前的绒地毯上，温声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可等到他再长大了一点儿，这间书房里就总是充斥了各种男女混合的争吵声。有时，夫两个甚至会争论得脖子也发红。那些书籍，贺江慢慢地也不太看了。

再然后，贺爸爸就很少回家了。

没想到，这次他们一家人再次在这个书房里重聚，他们三个人的心境都已经大不一样了。

他们围着一张圆书桌坐好后，贺爸爸的第一句话是:“贺江。”贺江有些恍惚:“嗯？”

“我看中了几个学校，”贺爸爸从书桌的隔层屉里拿出了一沓做了笔记的资料，“你看看，有没有兴趣的？”啊……又是悉的老生常谈。

贺江接过了资料，略地扫了一眼，果然全都是国外的学校。其中加拿大的最多。

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贺妈妈却率先打断了他，提醒道:“你如果真的想出国留学，我不会干涉你。但贺江——你要明白，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一向都是反对，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贺江松开了握着资料的手，抬起了眼，鼓足勇气开口说，“爸，我不打算出国。”贺爸爸皱了皱眉，立即字正腔圆地反驳他:“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在这个普通的学校一直待下去吗？”贺江咬着嘴，手指在运动上无意识地摩擦，动作带上了些浓郁的焦躁。

他不想谈论那么遥远的未来。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好的。”贺妈妈却不敢苟同，冷冷地说:“跑去胡闹到半月板又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你管这个叫‘好’？”贺江的脸一点一点地白了下去，贺妈妈的话让他不知道怎样反驳，只好沉默了起来，喉咙酸涩得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贺爸爸却很是震惊，“贺江，你的半月板旧伤又复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贺江却没有反应，他低着头，表情全部重叠在了影之中。

“抬起头来，贺江，”贺爸爸不地提高了几分语调，“我们现在可是在商量你的人生大事，请你认真一点！”气氛真是糟糕到了极致。

贺江深了口气。

“我的伤不重要吧。倒是你们，为什么……要来说这些？把我叫来，就是我在出国和从商之间做一个选择吗？”贺江抬起了头，“还是说……在为离婚的事处理后续？”贺爸爸的脸变了变，“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贺江的眼里多了一层痛苦。

“看来我说中了。”

“有些事情再拖下去，会变得越来越糟糕。”贺爸爸平静地说，“我这次回国，不是为了和谁闹不愉快，而只是为了来解决问题的。”贺江知道自己永远也争不过爸爸，索就放弃了这个谈话方式。就像以往那样，他再次放软了语气，用更低的姿态去恳求他:“……爸，能不能再好好谈一谈？不要冲动地离婚，行不行？”说着，贺江又侧过头看了一眼贺妈妈，仿佛在寻找一丝的认可。

可贺妈妈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馈。

贺爸爸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却郑重其事地说:“不行，这是我和你妈妈协商过后的结果。”贺江的脑袋嗡的一声，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他太了解贺爸爸的这幅表情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很少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去下结论，一旦用上了，那这个结果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再被改变了。

他不要这样……

贺江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了头去，转而央求一样地看向了妈妈，而正好对上了贺妈妈认真的眼神。

“关于这件事……”贺妈妈只道，“你要知道，我们离婚对你并不影响，你好好把自己的事做好，就可以了。”贺江的浑身冰凉，这就表明，父母离婚的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贺妈妈说，“我们离婚对你并不影响”

…

…

可是怎么会没有影响呢。

那他这么久以来——为了维护这段家庭关系而付出的这么多忍让和委屈，不就全部都没有意义了吗？

从小的谨言慎行，在父母的争吵声中过着察言观、如履薄冰的子。为了足他们的控制而步步妥协，去参加不喜的读书会、用母亲亲自挑选的钱包、为了拉拢父母的裂痕而放弃了自己的好放弃了体考……那么这一切的一切，不就全部被一票否定了吗？

二十年了，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贺江的心态彻底崩了。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