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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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妇孺狂了一阵,
呼渐渐落下,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她们这才意识到,这执掌了她们生死大权的黑脸
寇还在保持着沉默,他紧握的双手上青筋凸显,可见他内心思想争斗之
烈。
扔赢了铜板又如何?只要这大华人微微摇头,三千多妇孺稚童,依然逃不被屠杀的命运。无数的突厥人,妇女、孩子,深蓝的眸子,期盼抑或仇恨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凝立不动的身影,等待着他最后的判决。
“要不,再扔一次,三盘两胜?!”高酋凑到林晚荣身边,以只有自己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这种不要脸的提议,大概也只有你老高想得出来。胡不归瞪了他一眼,甚是不屑。
林晚荣长长吁了口气,双眸缓缓睁开,轻扫胡不归几眼,悠悠道:“胡大哥,如果我把这职责给你,你下得了手么?!”望着眼前的三千妇孺,无助的女人,嗷嗷待哺的婴孩。胡不归面
时红时白,脸颊肌
剧烈抖动,他咬咬牙举起钢刀,杀人无数的双手竟是微微地颤抖,迟疑了良久,他终于仰天怒号一声,手中大刀无力垂下。老胡面如死灰,无力的摇摇头:“末将难以下手——”林晚荣无声一叹,转向高酋道:“既然胡大哥下不了手,高大哥,那就你来吧!”
“我?!”老高愣了愣神,他回头看了看手无寸铁的三千妇孺,嘴哆嗦半晌,脸
越来越白。终是苦笑着摇头:“兄弟,要是斩杀三千突厥男人,我老高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这些女人和孩子——”他唉的叹了声,无力摇摇头。
林晚荣缓缓迈步,走到那跌落的铜板跟前,蹲身拾起,轻轻吹掉铜板上的沙土,用手仔细摩挲着,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的,将那铜板收回了怀中。
胡不归紧紧盯着他的面庞,小声叹道:“将军,你真的决定了?!”林晚荣没有回答,他目光如电,一一扫过面前这些眼中含了恐惧与仇恨的突厥稚童。良久才幽幽叹息:“胡大哥,你看看这些孩子仇恨的眼神。当他们长大后,有可能对我们大华友好么?!”胡不归虎目一瞪,朝突厥人怒视几眼,那些稚童顿时吓得转过了头去。老胡哈哈笑了几声,豪迈道:“不友好又怎么样?!今天我们可以斩杀他们的父亲。来
,我们的子孙,一样也可以斩杀他们。我大华的儿郎永远孬不了,还怕他作甚?!”看胡不归豪情
怀,高酋则是忧心忡忡:“老胡你说的自是不假。可是今
情形特殊,若是放了这些妇孺,林兄弟只怕会背上无尽的骂名。我大华定会有许多智士责骂他目光短浅、妇人之仁——胡人可以屠城,我们为何就不能屠——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唉,与其被这些人的口水淹死,还不如把这些妇孺杀了,一了百了。”老高这话倒是真知灼见,杀了这些妇孺,大华百姓虽也会觉得残忍,但谁也不会责怪。反之,若是放了她们,等到回归大华,林将军就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的苛责与诘难了。胡不归看了看林晚荣,顿时也忧虑起来。
几人沉默了半晌,忽听林晚荣的声音悠悠响起:“高大哥,胡大哥,我想请教你们一个问题。我华夏历经千年,长盛不衰,贤帅名将多如天上的星辰、数不胜数。他们护卫华夏、远扬天威、战绩彪炳,叫无数胡虏闻风丧胆、望风而逃。这些祖宗先贤的事迹早已传四方,可是他们有几人是靠屠城取得胜利、又有几人是靠屠城挣来这不朽威名的?!”这一声发问,顿叫胡不归和高酋都愣了。从前没仔细思考过这问题,现在想来,确如林晚荣所说,华夏千年传承中,战争多不胜数,和
外番夷的争斗绝非今始。老祖宗们保家卫国攻打胡蛮,没听说哪个是靠屠城取胜的。纵观先贤故人,要想找到一个屠城的名将,困难至极。
高酋啧啧称奇:“咦?!确实如此。林兄弟,你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晚荣幽幽叹气,望着这地的妇孺,眼神无比的凝重,咬牙轻道:“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狼!”我们是人,不是狼!胡不归和老高同时吁了口气,顿觉林晚荣这一句话,说出了他们心底所想。
“人是有人的。我们大华人天
善良,这是刻在股子里的,永远难以改变。胡人凶残的连自己族人的身体都可以踩踏,这换在我们大华人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如果我们也学突厥人那样,单纯为了杀而杀,那是在泯灭我们的天
。当天
泯灭的那一刻,不仅是我个人的悲哀,更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悲哀。也许,从那以后,我们就将变成像突厥人这样蚕食自己同伴的恶狼——高大哥,胡大哥,你们愿意看见这一刻的到来么?!”变成突厥恶狼?胡不归二人同时打了个冷战,急忙摇头。
“这就是了。”林晚荣淡淡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庞杂,惧怕别人的仇恨,那是懦夫的行为。与其靠屠杀妇孺来壮胆,倒不如自己强身健体,叫那仇恨的人不敢仇恨——”他顿了顿,轻轻挥着手:“——断绝粮草,将这些妇孺赶进草原,叫她们自生自灭去吧!”胡不归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大手疾挥,大华骑士便齐刷刷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突厥女人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华人真的放了她们?
惊恐、迟疑、期盼,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胆子大的胡人女子缓缓移动着脚步,试探大华骑兵的反应。见无人搭理,突厥女人们急呼着,携儿带女的飞奔起来,那情形,就如同开了锅的饺子。女人的尖叫,稚童的哭泣,此起彼伏,响彻了草原。
“生命,终是可贵的,失去了,就永不会回来。”林晚荣喃喃自语:“我终究是个普通人啊。或许,这残酷的战场,真的不适合我。”高酋叹了口气:“林兄弟,何苦呢,你这是把骂名往自己身上背啊!”
“屠杀不是快乐!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其中滋味——谁有劲谁骂吧。我要怕人骂,我就不是林三了。”林晚荣摆了摆手,脸上是不屑之
。
突厥女人和稚童奔入草原的方向,是朝着巴彦浩特去的,与大华骑兵前进的路向恰好相反。清理了战场,补充了给养,五千大军冒着茫茫夜连夜转移,向着伊吾推进。这种快进快出、以战养战的方法,让突厥人
本无法预防,茫茫草原部落众多,谁也不知道大华骑兵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今晚明明没有上阵厮杀,但林晚荣神之疲惫,尤甚高酋诸人。心力
瘁之下,将所有事情都
付胡不归处置,踏上马车,蒙头便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中,忽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自己耳边拂过,隐隐还带着些清香味道。
“谁啊,干什么?!”他抓住那软软的东西顺手一扯,就闻“啊”的一声惨叫。玉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的大华人,你放开我!”林晚荣猛一
灵,急急忙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手中抓住的,原来是一缕黝黑的秀发,柔顺光滑,还带着天然的体香。那玉伽双手双脚尽数被绑缚,她鲜红的脸颊紧贴在林晚荣耳旁,他手里抓住的,正是突厥少女的秀发。
“咦,你想占我便宜!”林晚荣悚然大惊,急忙坐起身来,见自己衣衫齐整,显然并未受到侵犯,这才放心下来。
看他那动作,玉伽羞愤死,怒道:“不要脸,谁占你便宜。睡得跟死猪似的,喊你一百道都不醒!”林晚荣恍惚记得,他上车时,玉伽被绑的牢牢实实丢在车厢里角。一觉醒来,她怎么就靠的如此之近了。目光落到她腿上,见那膝盖侧的纱裙
出摩擦的痕迹,隐隐可以看见泛红的细
肌肤。他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突厥少女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寻他说话,偏偏他上车来就睡得死死。玉伽竟是全靠着被绑死的双腿衣裙在车厢里摩擦,才靠近他身边的,这种毅力,让人敬佩。
“同吃同住同睡——唉,我差点忘了。多谢玉伽姑娘提醒。来吧,是你报我还是我搂你。”他笑着张开怀抱,就要去搂月牙儿的娇躯。
玉伽脸大变:“别过来,啊——”
“叫什么叫!”林晚荣恼火的大吼一声:“明明是你来找我,‘别过来’——这句话是我说才对吧?!”玉伽抬眼望去,只见黑脸的寇蜷缩在车厢一角,虽是张牙舞爪、面目凶恶,但那眼里的困顿萎靡却是一览无余。
想想他说的好像有些道理。玉伽低下头去,声音不自觉的减小了些:“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唤醒——请你先不要睡觉,玉伽有事情问你。”林晚荣打了呵欠,不耐烦道:“你以为我是你们家旺财啊,你叫我睡我就睡,叫我不睡我就不睡?!你现在老老实实给我待着,等我睡醒过来,大爷心情好了,就宠幸你——心情不好,就被你宠幸!”
“胡说八道。”玉伽眼眸里泛过淡淡的光彩:“你要睡觉我也不拦你,只不过,你可别再说些梦话了。什么仙子姐姐大又圆、凝儿妹妹赛神仙——若是你们大华的机密被我听去了,那可不能怪我。”不会吧,林晚荣听得冷汗涔涔,这么有内涵的诗句,绝不可能是玉伽胡编纂,想来是我梦里诗
大发,与某位夫人翻云覆雨所做。那岂不是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会落入玉伽眼里?!惭愧,惭愧。
“怎么,你还不相信?”见他神闪烁,玉伽忍不住讥道:“那安狐狸又是谁?你在睡梦里,叫了她十几遍的名字呢!你究竟有多少情人?!”林晚荣抹了额头冷汗,嘿嘿道:“我很专一的,所有的夫人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你还真以为我是种马啊?!”玉伽听得摇头,冷笑道:“你算不上种马——种猪而已!睡得死死的种猪!”这丫头骂起人来倒是很有一套,都快赶上我的百分之一了。林晚荣哈哈大笑,那困意顿时消减了许多。掀开帘子望了望,只见草原上夜
苍茫,遥远的、达兰扎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
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呵欠,含混道:“你要说什么,趁着我现在的心情不那么糟糕,赶快道来。迟了,本帅就又要入寐了。”玉伽哼了一声,踌躇半晌,咬咬牙道:“把你的铜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