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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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哥,怎么了?”依莲行到他身边,瞪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依莲是这群青年男女的领头人,当真有些头领的模样,每晚都会巡夜,为大家盖被子、驱蚊虫,细致入微,兢兢业业,那声望自然是高。

望见这丫头勤勉的样子,林晚荣点头笑道:“依莲,要是圣姑不当大头领了,我就推荐你去!苗寨在你手里,一定会发扬光大!”

“阿林哥,你取笑我!”依莲坐在他身边,羞涩道:“我怎么能和圣姑比?她是我们苗家的神支柱!”

神支柱?”林晚荣不解:“依莲,圣姑是今年开才回苗寨,你以前都没和她接触过,怎么会这样推崇呢?”少女轻轻摇头:“阿林哥,你不是苗家人,所以不清楚。圣姑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外漂泊、极少回苗寨,可是我们苗寨许多的吊架楼、学堂、桥梁、水利都是她筹资兴建的,为了防止贪墨,那银票是她嘱托长老们一张一张从山外带进来的,还请了好多农人来教我们苗家垦田拓荒修水利,每到开给我们买谷种,又请人教我们读书识字——阿林哥,圣姑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说,我们苗家能不她的恩么?”原来安姐姐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不是依莲说起,我本就不知道。想起安姐姐放不羁的外表,林晚荣心中无比动,我和师傅姐姐,真的是同一路人!

“阿林哥,我这一辈子,就要做圣姑那样的人!”依莲羞涩道。

“那你知不知道,圣姑为了帮助苗寨的乡亲,这些年一个人在外漂泊,吃了很多的苦?”

“我不怕吃苦!”依莲坚定的抬起头来:“我会和圣姑一样,为了苗家,什么都不怕!你相不相信我?”望着这丫头企盼的眼神,他仿佛就看到了少女世代的安碧如,美丽、纯真、干练、坚强,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怎样?林晚荣长长吁了口气,重重点头。

依莲甜甜一笑,无声蜷在他臂弯:“阿林哥,你真好!要是你能永远留在我们苗寨,那该多好啊!”我好吗?和安姐姐比起来,好像就不怎么样了!不过我要是把安姐姐从圣姑变成了圣嫂,成为了苗寨的女婿,那就和留在苗寨差不多了,依莲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他想到得意处,顿时大笑,再想去和依莲说话,苗家少女却已甜甜的睡着了。

这一夜想的事情多,一会儿安姐姐,一会儿月牙儿,睡的也是囫囵。糊糊睁开眼来,天已经大亮,身上搭着一块厚厚的褥子,飘着些淡淡的香水芬芳。依莲早已起来了,正在与几个姐妹搭土灶生火,袅袅炊烟缓缓升起。

四德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言道了几句,林晚荣神一冷,点点头,爬起身就走。

“阿林哥——”苗家少女捧着两个才出炉的热窝窝,吹着气一路小跑送到他手中:“给你!”她发丝上沾染的几粒秋霜,已凝结成了水珠,在初升的光中,闪着五彩圣洁的光泽,脸蛋如鲜的朝霞红扑扑的。林晚荣接过窝头,顿时吁吁连唤,烫的嘴皮子都打颤。

依莲咯咯娇笑,阿林哥无奈地看着她:“今晚我能找到咱们山寨,你可别再唱歌了!当然,要是有了中意的小伙子与你对唱,那就除外了,呵呵!”

“才不会呢!”依莲脸颊一红,轻轻道:“你早点回来,我——大家等着你讲故事呢!”我成故事大王了!他笑着点头,作别众人,径直朝城中行去。

花山节明天就要开始了,这是百里苗乡最盛大的节,远远近近的乡亲们纷纷涌入城中,大街上挤得水不通,整个筠连已成了苗家大集会。

在人群中穿梭半晌,隐蔽的拐角处忽然出一个大脑袋,偷偷对他招手,正是高酋。疾步行了过去,便见兴文县丞吴原穿着便装,着个肥肥胖胖的大肚子,急急跪下:“下官吴原叩见驸——”

“好了好了,”林晚荣摆摆手:“这些虚礼就不要行了吧!”

“是,是!不知驸马爷可曾用过早膳?下官在附近准备了几样糕点,请驸马品——”

“不用了,我喜吃这个!”他哼了声,扬扬手中啃了一半的窝窝头。

吴原大惊,急忙跪下拼命磕头:“大人深入乡里、民如子,与百姓同甘共苦,实在是世之典范、吾等之楷模!下官定当效法大人,弘扬您的光辉神,与——”这厮拍起马来,老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林晚荣听得龇牙咧嘴,急忙截断他的话:“客套话就别说了吧!吴大人,高统领叫你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是,是!”吴原低了声音,弯下身子恭敬道:“回您老的话,下官已经打探清楚了。今晌午,苗乡大头领扎果,要在这附近的香韵楼,宴请府台大人!”香韵楼就是筠连最好的酒馆了,昨进城的时候他也见过,确实有些气派。林晚荣嗯了声,不紧不慢道:“扎果大宴宾客,吴大人想来也在被邀之列吧?”

“这,这——”吴原吓得一缩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其实也没什么!既然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林晚荣拍拍他肩膀,皮笑不笑道:“去听听大头领和府台大人有什么知心话要说。这二位,可是华苗一家的典范啊!!”听驸马爷说出“典范”二字,吴胖子顿时心惊胆颤,急急抹了冷汗,连声点头:“是,是,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办!”屏退了吴原,高酋狠狠呸了口:“什么玩意儿!胖的像个球,那身肥,只怕都是百姓的血长起来的。”

“他的帐就慢慢算吧。”林晚荣笑着摇头,四顾瞅了几眼,忽然道:“高大哥,香韵楼就在前面,咱们去看看!”高酋在筠连转了几圈,地形也算摸了,闻言便带着他往人群中钻去。行了盏茶功夫,便看见一座装修美的如画阁楼,位于闹市正中,周围人群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林晚荣仔细打量了几眼,正晌午时分,香韵楼却无客人出入,周围明里暗里散布着数百黑苗壮汉,警惕的往四周观望,看来这香韵楼是被扎果包下来了,闲杂人等本无法靠近。

眼看时已正午,忽见一顶八抬大轿远远而来,两队兵丁执着刀在前横冲直撞、吆喝开道,周围百姓吓得纷纷躲闪。一时飞狗跳、婴童啼哭,市集成一片。

就已见识了这个聂远清的霸道,今尤甚,这姓聂的分明就是叙州府的土皇帝了!林晚荣怒哼了声,眼中泛起阵阵杀机。

香韵楼外百步内早已被清理干净,扎果大头领手扶着柴刀,疾行数十步,赶到轿子前恭恭敬敬行礼:“苗家扎果,拜见府台大人!祝大人福泰安康,富贵长!”

“大头领太客气了。”轿子里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帘子被掀开,扎果急忙亲手扶轿,从里缓缓行出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身着大红官袍,慈眉善目,面如月,白白净净的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一一向四周抱拳,状似恭谨。

这就是那个聂远清?林晚荣远远地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的慨。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看看这位聂大人就知道了!要是不清楚这家伙干过的事,没准还有人把他当弥勒佛呢!

扎果在前,躬身引着聂大人一行人等进了香韵楼,数百兵丁与扎果的黑苗亲卫,层层把守在门外,除了偶尔能听见楼中传来的笑声,余下的情形什么也看不到了。

“林兄弟,现在怎么办?”高酋小心谨慎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在楼外转了半天,头都想破了,也找不到混进去的法子。林晚荣咬了咬牙:“等!”这一个等字,可不是好捱的。从中到落,两人在周遭转了数百趟不止,远远能听到香韵楼内推杯置盏、声震天,他与高酋却只能坐在外面干熬。

待到华灯初上时分,那香韵楼的大门才重又打开,白面菩萨似的聂大人脸带笑容缓缓行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扎果头人面泛红光,不断抱拳致意,眼中出欣喜的光芒。

“看这样势,只怕是谈成了!”高酋小声道。

我也知道是谈成了,可他们到底谈成了什么呢?!林晚荣无奈苦笑。

眼望着聂远清的官轿走远,扎果扎龙兄弟也径自离去,街上行人已少,二人回到那僻静的宅中,过不了片刻,便见胖子吴原气吁吁的钻了进来:“驸,驸马——”林晚荣秉住心中的焦虑,微笑道:“吴大人回来了?!午宴用的可好?”

“下官该死!”吴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磕头,痛哭涕:“下官有负大人重托!那个扎果和聂远清进房密谈,其随从把守甚严,下官冒险靠近,也只能听到寥寥数语!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啊!”林晚荣嘻嘻一笑,亲手扶起他:“吴大人言重了,扎果和聂大人谈了些什么,我早已知晓,让你去,也只是从旁佐证一下而已!”聂远清身边也有驸马安的探子?吴原心里打了个颤,驸马真是高深莫测啊!

“吴大人,说说你听到了几句什么,”驸马不紧不慢的拍拍他肩膀,笑着道:“不要怕,随便说,瞎编也没关系,反正也只是个佐证!”吴县丞磕头如捣蒜:“打死下官也不敢欺骗您老!我就只听到了几个字,什么‘圣姑’、‘动手’、‘格杀勿论’,别的就再也听不到了!”动手?格杀勿论?林晚荣眼中寒光一闪,这个笑面佛聂远清,难道要在花山节上动手杀人?这厮手段如此狠辣?!

他无声无息,久久凝立,高酋知他心在思索,不敢打扰,便将吴原悄悄带了下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院里微风渐起,吹得他心头一凉。抬头看时,夜幕渐落,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远处的五莲峰高耸入云,像是夜幕中无声绽放的花瓣,他眺望良久,默默摇头,咬牙痛道:“这个狐狸姐姐,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却还躲在山上不闻不问,想修炼成个狐狸吗?!”话声未落,便觉股一凉,剧痛的觉传来。他似是被踩了尾巴般跳起来,抄直怒吼:“谁,谁打我?”

“你猜猜?!”一个又冷又媚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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