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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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过去了,她从少女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而他的容颜却依旧年轻,看不见任何岁月走过的痕迹,只是那深渊一般的眸子里,像藏着无数的秋。

她也知道,如今他们是世界上最锐利的两把剑,只要是他们师徒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裴语涵看着他,道:「无事,只是近来远观群山,如山河扑入怀,叠成中块垒,许多事情无处分说却又不吐不快,一直积在心里,看起来难免有重重心事。」叶临渊道:「你可以与我说说。」裴语涵道:「徒儿有事自然不敢欺瞒师父,只是如今徒儿长大了,很多事都是自己的事,需要自己去想。」叶临渊想了想,转身离开:「每个人心中都有桎梏枷锁,希望徒儿可以早走出去。」裴语涵转过身,轻声道:「谢谢师父。」落灰阁中,夏浅斟正伏案写字,素雅的笔锋了墨汁,缓缓在雪白的宣纸上一点一捺地写着。

叶临渊回来的时候,她搁下了笔,微笑着看着他。

「你那个小徒弟怎么样了?」夏浅斟问。

叶临渊道:「她不对我说那个人的事,我自然也不会过问。」夏浅斟道:「你谋划了这么久,却还是让他给逃了,如今他身在北府,若是一直不出来怎么办?」叶临渊道:「北府藏不了一辈子,他总还是要来见我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察觉到我即将醒来,先一步离开了,莫非只是巧合么?」夏浅斟道:「他到底是谁呢?」叶临渊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他是一个人,那他便注定离散,如果他是一柄剑,那他可斩万物。」夏浅斟却像是听懂了,她道:「苏铃殊曾经在北域遇见过他,但是他没有认出我。」叶临渊道:「因为在我给他的记忆里,本就没有我们的。」夏浅斟微微笑着。

叶临渊同样笑了起来:「俗世之间,人总会对许多事物产生情愫,而五百年前,我封山闭关之际,便已抛下了几乎所有的羁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死结。」夏浅斟道:「那你什么时候把我这个结也解了?」叶临渊笑道:「既然是死结,当然是不求解,无法解。」夏浅斟听着这些情话,动人的笑靥在落灰阁中愈发明

她取过了桌案上的一本书,合上,那本书的封面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而翻开书页,其间文字更是晦奥难懂。

叶临渊问:「这本金书能看懂多少?」夏浅斟道:「这些古文字历史太过久远,而其间真正蕴含的奥义也绝非文字本身,我觉它更像是一个载体,一个世界,一本真正的历史。」叶临渊道:「它可以创造一个世界,让人拥有回到某一段历史,重新走过那一段历史的机会,对吗?」夏浅斟轻轻叹息:「可历史终究无法改变,我们能改变的,不过是书上的历史。」叶临渊将书取在手中,寻常地翻动着书页。

「我在金书的幻境里经历过很多事情。」夏浅斟忽然说。

叶临渊道:「那些都是虚妄,我不介意,你也不必介怀。」夏浅斟问:「但是人真的经历过了这些,总会有所改变。」叶临渊嗯了一声,微笑道:「在与你游历的三个月间,我便有所觉了。」夏浅斟问:「我与你百年未见,你真的不怕我变成你不认识的模样吗?」叶临渊道:「如果我不认识你,那我可以重新认识你。」夏浅斟低下头,轻声道:「这些天我不敢睡觉,因为我总会做梦,梦里都是我四百年间经历的场景。」叶临渊道:「这些都是我的错。」夏浅斟道:「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在最后一次,重复三千年前历史那次,我为了骗过殷仰委身于一个魔头,那时候我便觉得,那些事情我做起来无比悉,那些话我说起来无比练,我甚至可以骗过自己,更别说骗过殷仰。所以事后我很害怕,我害怕我就是这样的人。」叶临渊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明活泼的紫发少女,那时候他们的初见无比寻常,就像是市井故事上写的那样。

叶临渊看着她的眼睛,那眸子仿佛一池水,那里开了雪白的莲花。

他柔声道:「无论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样,我都可以陪着你。」夏浅斟想了想,说道:「那好,我们现在也算是结发夫了对吧?」叶临渊嗯了一声。

夏浅斟道:「那我们圆房吧。」

「嗯?」

「四百年间,我一直重复在做这件事,但都不是我的本意。所以我想和我的人试一试。」

「就在这里?」

「嗯。」

「我觉得不妥。」叶临渊摇头。

夏浅斟道:「你说过你愿意迁就我。」叶临渊道:「可我徒儿在这里。」夏浅斟微怨道:「你很在意她的看法?」叶临渊道:「我是说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夏浅斟问:「比如?」叶临渊合上了书,道:「比如金书的世界。」碧落中,裴语涵摊开了一张纸,开始研磨写字。

她首先写下了师父二字,又写下了徒弟二字。

她在师徒之间划了一条线。然后在师父的下方用小楷写着:救命之恩,传道之恩,庇护之恩。

然后笔停在了徒弟的那一行下,过了许久,她才颤颤巍巍地写下了两个字:骗子。

然后她咬着嘴,继续在骗子两个字下面写着:骗情,骗,骗至好友,坏我道心。

写完这些,她继续写:五百年权当云烟,如今师父归来,我自当继续尽徒弟本分,若他还敢再回来,我自当以剑惩之……

写着写着,那雪白的字忽然晕开,一颗一颗的眼泪砸在宣纸上,将墨一层层晕开。

她抹了抹眼角,搁下笔,将桌上的纸成一团,随手一扔。然后重新摊开一张纸,继续写。

而笔尖在纸上悬停了许久,才终于落回到纸上:语涵,你当明是非,衡利弊,知羞。纵然心中难以放下,也不该过多执念。

写到执念二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那雪原上的场景,万剑来朝,他抱起她背过人群,向着老井城走去。

她再次热泪盈眶。

那时候的场景回想起来,她竟然忍不住将手伸到了双腿之间,她面红,大口地息着,隔着白的裙袍不顾形象地动着两腿之间的地方,手指甚至隔着衣衫深深地钻了进去,她身子微微弓了起来,檀口半张着吐着热气,握笔的手更是不住地颤抖着。

片刻之后,她无力地趴在桌上,笔蘸上墨,想继续写,却发现怎么也写不了字了。

她看着先前的字迹,仿佛字里行间都是自欺欺人的嘲

她再次撕去了宣纸,将未洗的笔直接投入到笔筒之中,伏在案上,眼睛红肿。

北府之间,时间逝,每一层都周而复始着同样的事情。

这已是第七层楼。

在最初的楼层里,会有许多人提着头颅来见承平,表示愿意加入承平的队伍,一同离开北府。

也有许多貌美的女修,她们在北府之中因为先天体魄问题,很难杀死其他人,于是她们选择委身于浮屿的几个大长老来换取离开的资格。

这些事情承平同样心知肚明,他甚至选择了几个姿容上佳的女修留在了身边,毕竟北府的子实在无聊,他也并非正人君子,总是需要做一些事情来消磨时间。

只是越到后面,承平便越到烦躁。

于是他的烦躁和怒火便都发到了那些女修身上。

他从一个女修身上爬了起来,那个女修是皇朝著名的供奉,叫做周瑾,修为高深,在皇家地位不俗,为人更是清冷高傲。甚至有传言说,若是轩辕王朝要评选十大美人,那么其中一定会有她的名字。

而如今她为了活下去也将自己的身子给了承平。

独自承受了承平怒火的她此刻浑身赤,布了青紫的抓捏痕迹。双腿之间那个花着白花花的体,她身子微弱地颤动着,几乎已经被折磨得不省人事。

「你说他们逃到哪里去了?我明明封锁了所有下来的通道。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他们?」承平揪起女子的长发,将她的脸凑在身边,似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向她题问。

周瑾微微睁开了眼,有些怯弱道:「许是他们有什么在魂中停留的手段……他们在魂出现,我们不得不去往下一层楼的时候来到上一层……这样周而复始,我们便永远也抓不住他们,但是没关系……到了最后一层,他们总得出现。」承平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心中的猜想。他看着女子美的脸,又想起了陆嘉静。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火,轻声道:「你到底在哪里……这次再抓住你,我可不会轻易放你走了……」而这些天,他每每想起陆嘉静便会觉得火上涌,难以自持。明明活了百年,来到了这里之后,却变得像是初出江湖的年轻人那样易急易怒。

或许这是因为境界被制的缘故,连心境都变得不通透了。

如果这些心境上的裂纹被带出了北府怎么办?

承平闭上了眼,均匀地呼着,一点点消散着心中的块垒。然后他将女子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跨间,冷淡道:「奖励你的。」美人在怀,他的心绪却一片空明。

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丝明悟,自己有没有办法打破这番天地的锢,达到更高的境界。如果可以做到,那么在外面的世界里,是不是也可以突破通圣的瓶颈?

只是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在他若有所悟的时候,便会出现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悟抹去。

他总觉得有一只眼睛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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