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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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木制的箱子，那木头沉重得更胜金银，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海底放了万年竟然丝毫没有腐烂的痕迹。那木盒的表面绘制着龙凤共舞的图案，大团大团的牡丹簇拥雕琢着，祥云如织，桂子如雨，这喜庆的意象与这幽灵般的地方格格不入。

「这是……」南俯身下身子，眸光闪烁地看着这个沉重的木盒，白如葱的手指摩挲过木盒上的纹路，一只摸到了那原本铁锁的位置。

箱子的扣锁的位置空空如也，似乎只要稍一用力，便能打开这个箱子。

南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了林玄言和陆嘉静，「此处龙，此物保存万年依旧完好，我虽察觉不到其间有何气息，却有种本能的畏惧，或许……里面藏着魔物，是否要打开？」陆嘉静唤出青道莲探查了一番，摇了摇头。林玄言也睁开剑目，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箱子，道：「大当家无需多虑，其间并无任何灵的气息。」得到了双重确认之后，南不再犹豫，只是她的神情难得地凝重，她手指轻轻划过木箱的隙，随着她手的动作，那尘封的多年的箱子缓缓打开。

幽蓝的景致里，残垣断壁死气沉沉的王废墟内，在箱子打开的那一刻，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火，那明热烈的颜犹如灼灼桃花漫山遍野，燎燃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世界最炙热、最孤绝、最浓墨重彩的颜。

那是一件叠放整齐的火红的嫁衣。

它安静地躺在木箱中，却像是一阵不团不停跳跃燃烧的火焰。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看见嫁衣的那一刻，林玄言似是听到了龙凰鸣，看到了龙凰的幻影腾飞在这座殿的上空，万年不会散去。

陆嘉静望着那身是灵气，刺绣致到了极点的火红嫁衣，眼神竟是痴了。

「这……这是……」南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她手扶着头，手指陷入了雪白的长发里，紧紧地抓着，声音都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她从木箱子中颤抖着捧出那一身嫁衣，缓缓起身。

南捏着肩膀处的衣料，手指一松，嫁衣在海水中缓缓展开，如一朵风中妖冶绽放的牡丹花。

南看着这身嫁衣，似是看到了有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穿着这一袭如火如荼的衣裳凝望这她，嘴角是最清冷，最不近人情，也是最温暖最柔和的笑。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才迟疑道：「琉璃……姐姐？」陆嘉静看着失神的南，没有去打扰她，视线回到了箱子里，那箱子之中犹有一件凤冠，凤冠之下，似是着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凤冠，取出了那块凤冠低下着的木牌，木牌上正反面都有字，两边字数相当，她望向了其中的一面，那不是龙族的文字，而是大陆的古文字。

在许久的回忆之后，她才认出了其中的几个：「天？红衣？」南望着蹲着身子查看木牌的陆嘉静，清冷的声有些凄然，她柔柔开口，补全了陆嘉静未识得的那几个字：「天下何人配红衣。」陆嘉静看着南，又翻到了另一面。

南看也没看一眼，便说出了上面字：「那上面写着……琉璃姐姐，珍重。」南猝然合眼，泪水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似是有许许多多纷繁复杂，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进来，如千军敲阵般在她脑海中嗡嗡嗡地回。

她脚步有些错，失神地望着琉璃的废墟，那些残垣断壁在视线中仿佛又缓缓升起，搭建起了那座璀璨无双的琉璃殿。

她听到了无数嘈杂的声音，有怒吼，有谩骂，有悲惨的哀嚎，有痛彻心扉的咆哮。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心湖中央响起，那声音一经出现，那些喧嚣和吵闹便都渐渐沉寂了下去。

「小南，那些人都是你的族人，可他们却都想杀了你，你恨他们吗？」她听到那个声音缓缓发问，如刀一般入心扉。

「我爹娘呢？他们怎么还不来接我？」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响起。

「你娘是个人，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你爹不要你了，丢下你走了。最后只有天天打你骂你的姐姐陪着你，伤不伤心？」那个声音带着一丝冰冷而无奈的笑意。

「爹娘不会不要我的。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们都想杀了我们啊……我的很多亲人都死了，而你的亲人，呵，只有我了。」

「这里要被毁了，所有人都会死的，你想活下去吗？」小女孩似乎点了点头。

「这些年我除了打骂你，就没有教过你任何东西，你恨我吗？」小女孩沉默了许久，轻轻摇头。

「那今天姐姐就教你怎么杀人，睁大眼睛看好，一下都不许眨啊。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杀人，听到了吗？」

「嗯。」发如雪的小女孩抬起了稚的脸望着她。

红衣如火的女子立了起来，转过身去。她背对着她，逆光而立，在视线中只剩下了一个衣袂飞舞的漆黑剪影。

小女孩跪坐在地上，睁大了眼，脸泪痕，却一眨不敢眨一下，她像是要将所有的画面都烙印在灵魂里。

她看见那火红的身影杀入了泱泱的人群里，如沐火的蝴蝶。火光与血之间，天地都岑寂了下来。

小女孩长长地凝望着，望着那一袭红裙宛若飓风骤起的身影，望着那横飞的血和燃烧的地狱之火，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那红裙飞舞的背影不过是在跳一支舞蹈，一支要埋葬世界却只给自己一人欣赏的舞蹈。

小女孩不由自主地唱起了歌，咿咿呀呀，在吵闹与喧嚣之间没人能够听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废墟，女子红裙更，十指之间却淌了鲜血了。

接着她的视线一片雪白，人群不知何时分开了，一个白衣如雪的男人发疯似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力竭倒下的红裙姐姐。

小女孩像是干了所有的泪水，眼眶干涩极了，她痴傻了一般地看着那个相拥的画面。

「爹？」小女孩闭上了眼。世界一片漆黑。

南睁开了眼，长发如雪。

她踮起脚尖，痴痴地环视过琉璃所有的断壁残垣，像是跨越三万年的光河，去寻找那个永远明的影子。

第八十二章镇天下南雪白的长发散在肩上，那温柔秀逸的容颜平和而悲伤，她缓缓环视了一周，什么也没有看到。那光漫漫的长河淌了万年，昔的繁华早已轰然坍塌，似乎连地的碎石瓦砾都已厌倦诉说当年的故事。

林玄言和陆嘉静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眸子里盈着秋水，「你们之前与我说……那位琉璃主，还活着？」林玄言答道：「若这些年未发生什么大事，那她应该还活着。」南目光闪烁，自语道：「是了，她有龙树之心，如今天下何人能够杀死她。」陆嘉静秀眉轻蹙，试探问道：「莫非大当家与那妖尊过去相识？」南犹豫片刻，也未加隐瞒，她缓缓踱步，目光却始终望着手中那件红翻滚的嫁衣，清冷的眸子里也像是燃起了星火。

「我也记不真切了，但她……似是与我有旧。」林玄言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们应该不是仇敌，但龙族的长公主和如今失昼城的大当家能有什么关系？纵使数代转世，追溯到当年，她也应该才刚刚出生才是，为何能与邵神韵相识？

陆嘉静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南，声柔和道：「等到南海战事结束，你随我们回去寻她便是，她对于当年的记忆，似乎还记得很清楚。」南轻柔颔首，星眸微阖，篡紧了嫁衣抵在剧烈起伏的口，竭力平静道：「嗯，如今先不想这些。」她望向了林玄言，问道：「这里有你要找的东西吗？」林玄言不知道那一丝应是不是来自那座神秘的殿，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嗯。我能觉到它就在这里。但是不知从何找起。」林玄言看着方圆百里的荒芜废墟，无奈道。

陆嘉静也面忧，先前那场海岛大战太过瞩目，他们的行踪很有可能被发觉，此处探访琉璃，本也打算浅尝辄止，未曾想真在此处寻到了线索，但是方圆百里，难道要一寸一寸地找寻？若真如此，怕是要耗费数不止。期间海妖雪族乘虚而入，攻打失昼城，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此时，一个不属于他们三人的声音在海底幽幽响起。

「你们在找什么？」那个声音冰冷如死，透过冰凉的海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本在勾连圣识想要再做探查的林玄言震住了，似是有寒冷的气息在体内升起，冻结了他的每一寸思维，但同样极短的时间，他幡然清醒，警惕的望向了四周。而南与陆嘉静身子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目光快速地转动着，搜寻那个说话的身影。

「我在这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少年般的嗓音，却带着沧桑的情绪。

林玄言向着那一处眺望过去，在距离他们数百丈的地方，立着一个白骨堆积成的王座，一个黑衣白发少年模样的人坐在王座上，翘着腿斜着身子，一只手支着下巴，他的目光穿越遥远的距离锁定了他们每一个人。

「是你？」南已然叠好嫁衣垂在臂弯之间，另一只手手心向外抬至前，一个繁复的月轮图案于掌心若隐若现。

林玄言向侧前方移了一小步，护在陆嘉静的身前，如临大敌。

无需确认，林玄言也敢肯定，此人便是南绫音口中那个，打伤了南的少年。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早已预料到了我们的到来？若真是如此，那窟之外，海妖怕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黑衣白发的少年手指轻轻敲了敲白骨王座的桌沿，那些白骨在他的敲击下悬浮了起来，一接着一，首尾相连，竟连成了一条破碎的白骨大蛇，少年坐在蛇头上，驱使着骨蛇碾过废墟，来到了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