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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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序章，在大雨中展开。

这样灰蓝黯淡的天，无可避免地让人的心情铺上一层淡淡的忧郁，但也因为在这炎炎夏难得有凉的时候，也使人平静了些。

柔美磁的法式歌曲，似有若无地回在格局不大、却极为典雅的诊所里。衬著诊所外那毫无减缓迹象的大雨声，为不甚忙碌星期二早晨伴奏。

一名身穿蓝白格纹衬衫的男子快步地闪进了诊所门前的骑楼内，有些狼狈地拍著子上的水滴，甩了甩手上那把黑的大伞。

“唷，你迟到了。”男子尚在整理，没有抬头，诊所内、柜台前便已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是个不输给雨声的大嗓门。

男子将黑伞轻放入门外的伞架中，用力地踩了踩门口的地毡，这才步入诊所。

“抱歉。”他拨了拨微的头发，温和地嘴角轻轻上勾，往左方、他的同事那头递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一个…隐藏著深深无奈的笑容。

“算了算了，方大医师会迟到也真算是奇观了。”小周懒散地以单手撑著腮帮子，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这个即使淋了，却仍是不减斯文的帅气男子，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天也真是不公平，就有这种品德高尚、从小到大成绩极为优秀、长得帅、体育神经又好的小子。

十项全能也就算了，更可恨的是还让他捞到一个可甜美、家里又有钱的千金小姐当女朋友！

拜托，有个钱多的老丈人，能够少奋斗三十年，多好啊。

方顺颐背对著同事，将脸上的笑容吋吋收起，挂上了符合他心境的表情…无奈与不耐的表情。

这种天，即使情绪化、多愁善或许是可以被谅解的，但一个小时前，他著实没有料到一个还算清静地早晨竟然会如此快速地被破坏…

“你下下星期四要去台北？星期四是我们往的第五周年耶！我都已经订好餐厅了。”一大早，听到他要去台北参加研习会的女友，张依巧马上大声嚷嚷著。

“这是一个从美国来的医师，植牙技术非常好，也有不少他个人的经验和技术分享，非常难得，而且很久以前就订好了…要不你跟我上台北，我们一样可以去吃个饭，庆祝一下…”即使他一向对那些“有纪念价值”的子没有特别的兴趣，但也知道在她的认知里面，他是那个破坏她“完美计画”的罪魁祸首，所以他好声好气地解释，希望她能够谅解。

“我不要你的替代方案！你每次都这样！以前就永远都是学业比我重要！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了、比较有自己的时间了，结果呢，换成把事业摆在我前面。所有我用心安排的节目，去年不行，今年也不行，你如果嫌烦，就直接跟我说嘛，不要找这种借口。”

“依巧…”他轻叹了一声，自认理亏，也因为不想和她争吵，他始终采取低姿态。

“你怎么会认为我把你放在次要位置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年打拼是为了什么…”

“可我不需要！你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辛苦？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固执？接受我的提议会如何？大伤你的男尊严？”她尖声地嚷了起来。

他顿住了喝咖啡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我受够了”的觉，他放下马克杯，过度用力地抓起一旁的车钥匙、刷地一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下，他觉得他没有办法再同她讲理下去了，那离开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应该是比较好的吧？

以往，都是她耍子地转身离去，这次的角易动，还真是难得。

是她那几近歇斯底里的态度让他涌起不耐烦？还是长期的意见不合让他觉得好累了？

面对她的任，他哄过劝过解释过，一再的妥协、一再的让步，他甚至曾觉得他是以委屈来成全这段情。

何必这样？若连他的努力他的用心她没有办法体会、没有办法认同，那…最近的他越来越质疑:他们之间，还有哪些事情是可以达到共识的？

“外头雨真大。”方顺颐快步地走到楼梯旁的小房间换上医师服、也换上他那个面对外人的客气笑容，一边道。

“是啊。”小周一边懒洋洋地翻看着约诊簿，一边回答:“光看你撑那么一大把伞，全身还淋淋地就知道雨势真的不小。”方顺颐挂著浅笑，手在医师服的口袋里，踏回柜台前，问道:“今天约诊的患者多吗？”

“都是一些小case，有两个矫正的患者今天早上要来装下排的矫正器。唉，苏医师不在，不会有多少人约诊的啦，我们也只是来帮忙。”

“嗯。”方顺颐一手支在柜台前面的玻璃台上，像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银白的雨丝，冷淡地轻声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