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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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中，雪妍的工作除了打扫书房之外，便是身兼德隶的书僮，负责些磨墨、卷纸的零碎工作。

是，德隶在书房里练字，在书房里与她独处的时间，是他一天中到最轻松的时光，没有公事，没有朝中的勾心斗角。

他的眼光不时地瞟向她，而她只能老是装忙来躲开他注视的眼光，于是她信手由架上取下一本薄册，随意翻了一页便念道:“泪…什么梦不成，夜…什么前…什么按歌…”德隶听到她这漏百出的念读，不笑道:“你识字？”雪妍当他是笑话她，遂红着脸阖上册子，羞赧地睨了他一眼。

“贝勒爷说笑了，雪妍只不过曾伴杜家小姐读过几年书，顺便向西席学了几个字罢了，哪里真识得什么大字？”德隶起身离开案前，由她手里取饼书血，磁的嗓音念出画册上的词句…

泪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思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德隶手持卷册，雪妍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

德隶笑着敲了她一下额头。

“知不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雪妍微微羞赧地摇摇头。

德隶将她拉到一张雕花椅上双双坐下，细心为她解释道:“这首是描述后佳丽们得不到皇上宠，在后里坐等白首的愁心情。”雪妍一听，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身旁俊逸非凡的德隶贝勒，心中忽有触，于是轻声道:“能跟心上人一起白头，是件很幸福的事，后里的妃子们，真是太可怜了。”德隶闻言大笑。

“这你就不懂了，多少女子想尽办法入服侍圣上，为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的生活。”

“雪妍不想要富贵的生活…”雪妍说出了多年来的心声。

在他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介孤女，却能幸运地人杜家当童养媳，将来嫁与杜少爷，生下杜家子嗣，在杜家大权在握是指可待的事。但又有谁真正明了她极厌恶这样的身份与锢？

在大宅子里人口众多，与人相处成了一门学问，勾心斗角是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她宁愿如一般寻常农家的姑娘们一样，至少不必成受打骂。

“喔？”德隶有趣地看着她。

雪妍从来没有享受过富贵的生活，但至少在杜家多年，也多少了解一般富裕人家的生活样貌，于是道:“红尘俗世之心人皆有之，不过端看个人所想不同，有些人想富贵，但有些人就连基本的安身立命也难…”话声未完，她已幽幽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不少人羡慕她能成为杜家童养媳的“好运道”然而她自己心里清楚，若命运能够选择，她宁愿过平凡的无争生活，与相的人白头偕老。

但这看似平凡的心愿，却如天边星辰般遥不可及，她既不是自由身，在心里偷偷慕的贝勒爷也不是市井小民，不可能与她有那样的结果。

思绪在心里翻转又翻转，这千折百转的心思，令她惆怅不已。

德隶注意到她眼底的落寞，将书本丢到一旁几上，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不着痕迹地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她眼角沁出的泪。

“看着我，别躲。”德隶伸臂将她背对着他的身子扳了过来，一张悲怜模样令他口倏地一怔，莫名的情愫霎时占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