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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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第三任养母已经50岁了,正在经历着女人生理周期的蜕变,月经在偷偷地消失,她有时候有点害怕,知道自己将彻底老去,格经历了撞击和突变,如同一条大河,始终沉静不下来,做到容忍、宽宥和波澜不惊,对这个女人来说难如登天。
所以他时常挨揍,被打得彩斑斓。
他第一次来到我们班的时候,只是在不久之前的一个秋天,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吊着腿,衣服显然是用女孩的衣服改过来的,显得绚烂夺目——全班同学见了他这样的装束,轰然大笑。他有点着急,不知所措。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伤痕。
在老师刚刚安排他坐下之后,我们才发现教室的窗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他的养母——她声音浑厚,如同一个男人:“你要敢回家,看我不撕了你!”老师不得不说:“好了,家长同志,你可以回家了!”她说:“老师,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往死里打他!把他剁成酱,打成稀泥…”
“好,我知道了。”女人才悻悻地走开,股一扭一扭,像极了大白鹅。
全班同学都笑了,连老师都为这个女人的野和“老土”而笑了一下,同学们像是得到了鼓励,更加放肆的笑。只有罗小龙不笑,套在他一身花花烂烂的衣服里,窘得一脸通红。
25我确定对延伸向远方的铁路产生恋的兴趣就是那时候开始的——和罗小龙一起私奔的时候。
26我们俩来到了小镇最人的地方——火车站。
从侧面钻进去,拉着手在铁轨上走路,我觉得延伸向远方的银铁轨十分好看。
“要是把它们立起来,是不是通往天空?”他忽然问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说:“应该是。”想了半天,他说:“那样我们就可以到天上去。”他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也可以说是天真吧。
“到天上给我摘星星吗?”
“主要是我想见见自己的妈妈!”他说。
“你妈妈在天上?”
“有一次,一个掉了牙的老说的。她说生我的妈妈是在天上住着的,她可漂亮了,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他甚至有点炫耀的表情。
我生气了。
我说:“那你为我做点什么?”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了,半天才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话:“还疼么?”
“什么?”他指了指结在我脸上的痂——是那天与王小花林丽张百红她们打架时留下来的见证。这些
辱的划痕刻在我脸上,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失败,我觉得连我的母亲其实都在嘲笑我,她甚至没有安
我一句。可是,罗小龙却在时隔数
之后提到了。
我的内心涌动着温暖。
——“我书包里的药是你放进去的吗?”他说:“是。”27罗小龙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他像一个真正勇敢的情人那样,毫不畏惧。在月光下,他拉着我的手走来走去,一直到我再也走不动了,并且无聊透顶,并想着要回家睡觉。我把这个想法同罗小龙说了,他一听就急了,跳起来质问我。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什么是假的?”
“你对我说过的,你要陪我远走高飞!”——我们就是这样产生了争执,真的很像是一对情侣,热热闹闹的争吵,又偷偷摸摸地和好。实际上,就是在那天以前,对于我来说,罗小龙这个人甚至他的形象还是陌生的。平里,我们都是沉默寡言的孩子,那天却滔滔不绝,一会惺惺相惜,一会又恶语相对,仿佛神经错
。
最后,为了证明他对我的,他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我说:“你要干什么?”他说:“杀人。”我给吓了一跳:“杀人?你疯了吧。”他不说话,手里攥着小刀蹲了下去,在冰冷的铁轨上反复摸拭,正面一下,反面一下,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有金属,很好听。我的体内升腾起一片灼热,微微兴奋,又有点恐惧。
“你不是很厌恶她吗?一直诅咒她死。”
“谁?”
“我们班主任。”——你想到了吗?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年老衰的更年期老女人。
是的。我厌恶她。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我已经表述过不止一次了,她造成了我少年时代的恐惧。尽管如此,此事我却未对他人过多提起。似乎只有一次,我们家后院办丧事,赶上她也来参加丧礼,可我不知道,放学后,跟着我的小情人万大双并肩走路,边走边顺口开河。我说她是一头猪,我还说她简直该死,她死了儿子是老天爷对她的报应,我似乎还说了一套骂人的顺口溜。我肯定我说了很多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话。说完了这些,我和万大双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我注意到万大双的脸上始终维持着一种恐慌。看来老师的威慑力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他,尽管表面上他对我的发言表示了支持,但我还是看清了他的胆小与懦弱,这注定我们的情早晚会有一天发生危机。我有点生气。
“你干什么那么紧张?”万大杀双在左顾右盼,他忽然脸就白了,惨白惨白的,像是一张纸。
他意外地发现,在我们身后有人跟踪——用眼角的余光擦过去,他几乎了
子,正是我们的老师,她脚步迈得很轻,跟小猫似的,只为了听到我对她的评价。
有一个动作,是她捂住了脸。在我扭过头去之后——原来我想那一定因为她是魔鬼,不想让我见到她脸上丑恶的内容,长大的一些年里,渐渐懂得了谅解,所以宁愿把她那个动作理解为掩面而泣。
万大双惊吓得脸惨白,仿佛身体里的鲜血被
干。
如你所知,第二天上学,一个很小很小的借口,我就被劈头盖脸地揍了一顿,之后被惩罚停止上课,到场上去打扫卫生。我一整天在篮球架下晃悠来晃悠去的,下课的时候,许多刚刚发育的小男生在我面前开始炫耀球技。六年级有个小男孩好看到让我难过,因为知道这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人,自己注定无法得到,我就难过,就想哭。
于是站在那里,我神经质一样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我一定要杀了她!”天知道,我嘴巴里吐出的那个她(他)到底是谁。
——当这一段往事从罗小龙的嘴巴里吐出来之后,我再一次惊呆了。他却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恨她吗?,现在我就去杀了她,来证明我有多喜
你!”
“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一直跟踪我?”
“没有,因为我喜你,所以能看到你的心里。”罗小龙手拿小刀想去杀我们年过半百的班主任。这样的事,放在任何场合里,人们都会嘲笑他的暴虎冯河,对不对?这简直就是一场玩笑,从头到尾,是两个少年的闹剧。你也认为是这样,是不是?
可当时我却觉得很严肃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