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风起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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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漱玉挽起头发,拈了一支紫玉簪别上,忽然回头,微笑着问那个小侍女。小侍女怔了怔,低声回禀:"奴婢叫燕儿。"
"燕儿,你是一个好心的姑娘。"漱玉微微叹息了一声,仰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空,看着瞬息万变的风云,眼睛里有清澈的泪光。
我无所谓…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家里人能平安度过这个世就好…只要弟弟他们没事就好…但是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珍重!
九月的金秋。
长安城。乾清殿。
金杯。美酒。喜烛。
百官朝贺,纹龙织凤。金碧辉煌的气氛中,在胭脂掩盖下她的脸却是苍白的,苍白得如同将踏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头上繁复的饰物几乎有数斤重,带在发间,扯得
头的青丝连
地痛,然而,她还必须脸带微笑,轻声细语。
在燕儿的扶持下,她从容有致地应付着往来的高官贵客,然而,从红盖头下面看出去,却始终没有在熙熙攘攘的宾客中看见所期待的那一张脸。
弟弟…弟弟究竟去哪里了?!
想起宁王曾经那样冷酷的威胁,她心底里有彻骨的寒意!——难道,难道是…
手指痉挛地握住手里的喜帕,冷汗顺着鬓角下,要镇定,要镇定!眼睛扫过前来参加大婚的家人,看见亲人无恙的笑容,心终于一点点地安定了下来。
"骁骑尉高群拜见!"忽然,唱礼官的声音洪亮地传来,她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弟弟,弟弟…终于出现了!
"殿下,为了庆祝您的大婚,属下带来了这份礼物!"忽然,听见弟弟的声音沉静地响起来,那样少年的声音,里面却是深的无法触摸到底。然后,在她极力自持着制
动情绪的时候,就听见所有旁边的宾客都发出了低声的惊叫——接着,就听到了宁王极度惊喜地"啊"了一声,
口而出:"好极好极!"
"四皇叔的人头——太好了!"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神已经极度紧张的她,忽然再也支持不住地昏倒在地。
"姐姐,那天吓到你了吗?"大婚过后的第三天,弟弟来看她了。
隔着重重的帷幕,只看见他仍未长大的身影…他还是那么小的孩子…
"弟弟…你杀了诚王爷吗?"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看着帷幕外面的少年缓缓点头,眼睛里忽然涌现出了泪水,"你、你…以后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答应姐姐,千万不要去了好吗?
…
"然而帷幕外的影子却一动也没有动,许久,声音缓缓传来:"姐姐,我不想骗你说我可以答应…我做不到。因为我要让宁王得到这个天下,我要让姐姐当上皇后。"
"
…
姐姐不喜做皇后…"帷幕中的女子苦笑了起来,拿起随身的小镜子,看着镜中
头珠翠的自己——有谁知道,那样华丽的珠宝之下,居然是一片的血
模糊呢?
"姐姐不要住那样大的房子,只要一个小木屋就好。前面有一片空地,可以种种花,养养小小鸭。有一群可
的孩子,然后…我所等的人,每天在夕
下山前都会赶回家,坐在桌子前和家人一起吃我亲手做的菜…"
"只要这样就好…弟弟。你知道么?"她痴痴地说着,看着镜子,却没有发现帷幕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殿下,你当不当我是王妃,我无所谓,殿下宠哪个妃子就尽管去好了…而且,江家会源源不断地供给殿下所需的军饷粮草…但是,唯一的要求,请你好好对待我弟弟,提携他,保护他,还有我的家人…"深
里,淡淡的秋风吹过来,一片片枯黄的梧桐叶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
阅兵完毕,宁王从兵营中缓步归来,意外地,竟看见那个少年去了盔甲,跳入了渭水中洗浴。
宁王斥退了左右,一个人过去,坐到了河岸上,看着他,称许:"小高,近来你武学和兵法的进步都是神速啊!如果不是你年纪实在是太小,我想干脆就让你统领骠骑军算了!——可你才十四岁。至少要了十六,建立一些战功,我才好名正言顺地给你封位。"少年似乎是全神贯注地洗着,并没有回答这个王者的话。
封位那种东西,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对了…小高,我一直想问你:四皇叔那样的人,你是如何才能接近他,然后刺杀掉他的?"看着少年俊秀的面容和仍然不够坚实的肩膀,宁王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啊!"高群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身上泼水冲洗,然而,声音却是冷冷的:"很简单,其实殿下也应该有所耳闻吧?诚王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断袖之癖。"
"啊?"宁王在口惊呼。然后马上知道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抿住了嘴…天,原来为了接近并刺杀那个号称不沾酒
、无懈可击的四皇弟,这个少年曾不惜付出了如此的代价!
在他急速地思考着怎样来褒奖属下时,少年继续毫无表情地回答:"如果要肮脏的话,就让我一个人肮脏好了!"
"殿下是将来要载入史册的帝王,最好要保持一双干净的手…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会替殿下处理好的——"瞬间,宁王大理石一般冷硬的目光中,有陡然剧烈的敬畏和震动。
"请殿下一定要得到这个天下,一定要结束这样的世——还有我的姐姐,请殿下一定要好好对待她,视她为至高无上的正夫人…"
"这就是我的要求。"秋风在渭水上冷冷地盘旋着,少年的眼光也是冷漠而坚定的,看着岸上的王者。
秋风生渭水,落叶长安。
瑟瑟的风吹得宁王不自地打了个寒颤,在推开
门的时候。看见坐在月桂花树下、由侍女簇拥着的皇后时,他眼睛里忽然有无法言明的厌憎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