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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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潜眼着褚、井二人藏好在树林中,这才独自去了。
褚玉钏忍不住问道:“我们到那儿去?”井温摇头道:“鄙人也不知道,但这番周折,却可以使敌人对头耗费许多工夫,那渡船马车快艇都得到重酬,加上鄙人一手武功的威迫,想来不敢不依言行事。”褚玉钏问道:“你要他们怎样?”井温道:“渡船只须直驶黄河对岸,马车则迅即北上。敌人查出马车没有我们,唯有回头再找那艘渡船,把赶车的供词作一对证,这方晓得我们当真乘快艇离开,但他们仍不知我们是顺水东去?抑是逆
而上,是以人手必须分散。等到他们查出那艘快艇,因而得知我们在这儿上岸,无疑已须数
之久,那时节,我们又不知已到了什么地方啦!”他们边谈边等,过了一阵,数丈处传来车声。他们都警觉沉默,但眨眼间朱宗潜已出现眼前。
却见他已变成农家少年装束,手中还着两套衣服,笑道:“总算事事如意,换上衣服就可以走啦!”井、褚二人换上衣服,共温更取出准备好的假胡子,登时变成一个乡下老头子。褚玉钏外面加上乡下人衣服,戴上斗笠,有如乡间十四五岁大的大孩子一般。
三人走到路上,但见一辆骡车,乃是乡下人载物的车。
井、褚二人都坐在车上,可以浏览四周景,倒也悠然自得。
褚玉钏一辈子做大小姐惯了,那有机会乘坐这等骡车。
而且又与朱、井两人同行,他们都是江湖豪客,这等人居然与她共患难同生死,可真是作梦也想不到的。
骡车一路摇晃,终于回到了洛,井、褚二人都不晓得朱宗潜葫芦中卖什么药。
但见骤车在街巷中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一间屋子里。井温四下一瞧,甚是荒僻,却见朱宗潜扶了褚玉钏,上前敲门。
一个老人家出来应门,朱宗潜回头道:“井兄且等一会,顺便把风。”井温道:“好。”心中却甚是狐疑,暗想此地不知有何隐,竟要把风?
朱、褚二人一迳走到后进,厅中有一位枯瘦老者,见了朱宗潜,便喜
。
问道:“你可是诛除了我那两个孽徒!”朱宗潜先让褚玉钏坐下,躬身道:“晚辈无能,目下尚未办妥此事。”他接着向褚玉钏道:“这一位是康神农老前辈。”又转头道:“这位是褚玉钏姑娘,受晚辈连累,以致吃了不少苦头。”原来他以前说过,定要诛杀了沈千机、计多端两人之后,才再到此地,故而康神农有此一问。
老人定睛望住褚玉钏,顷刻才道:“好漂亮的姑娘,而且福泽深厚,你的眼光真不错,选得她为。”朱宗潜吃一惊,只怕褚玉钏会着恼,那知转眼望去,褚玉钏虽是红霞染颊,却微微绽
笑容。
他心方一宽,只听康神农又道:“褚姑娘,你身上到痛苦是不是?但不要紧,老夫在此,天下间任何病毒都得回避三舍。”褚玉钏这才晓得朱宗潜带她来此的用意。
朱宗潜正要开口,忽听康神农惊讶地噫了一声,睁大双眼,在她面上左瞧右望,褚、朱二人不敢作声。
等了一会,老人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朱宗潜走过去,推动轮椅,使老人贴近褚玉钏,而她这才知道老人竟然双足残废,坐在一只轮椅上,下半身用一条厚厚的毡遮盖着,顿时心下恻然,暗想此老不知何故竟变成了残废?
康神农年纪甚大,不须避嫌,拉过她的纤手,一面诊查脉象,一面更仔细地观察她面上的神。
朱宗潜从老人沉凝的面中猜不出凶吉祸福,这等事非是他能力所及,是以不由得紧张起来,一颗心跳得更是剧烈。
康神农诊着过脉象气,回头道:“把老夫推到窗边。”朱宗潜如言做了。
自家在椅后肃然侍立,不敢做声,生怕扰老人家的思路。
过了片刻,康神农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缓缓道:“褚姑娘身上已中了一种奇毒。”朱宗潜道:“老前辈也这么说,可见得这等毒甚是奇怪。”康神农回头笑道:“你聪明得很,一语道破,这等毒
果然奇怪,虽说能令人体质衰弱,减短
寿,但总是与一般毒药
质不同。”朱宗潜恭谨地道:“晚辈愿闻其详。”康神农道:“那是一种产自南疆的毒草,经过独门手法提炼,再加上三样物药制炼而成的药粉。这等毒药的作用极似蛊毒,依份量多寡,按时发作,或是寒热头痛,或是全身
,四肢无力,又或是腹痛之极,宛如肠断,但厉害之处在于按时发作,使人似觉中蛊,惊怖
死。”他微微一笑,又道:“久在南疆苗峒行走之人,提起蛊毒二字,莫不魂飞魄散,极是惊怖,这等毒药,就是用以镇吓不谙此道之人,但在北方很少人识得蛊毒,施用这等物药,难收心理上的奇效,褚姑娘怎会中了此毒,实是令人觉着费解呢!”朱宗潜道:“老前辈果然不愧一代宗师,此事谈起来相当曲折。”当下简扼地把笑里藏刀安顺的事情说出,最后道:“安顺用了这种奇药,又言明曾经下毒,这一来药力发作之时,非深信他的话不可,一样可以制造出心理上的
力,例如他对付我另一个朋友,也是说下了毒,还赠他一颗解药,让敝友
到异状时才
服解药。此是一种千里外杀人的手法,用心之险恶诡诈,天下罕有。”康神农道:“这就是了,老夫身上尚有十颗『涤毒丹』,通通送给你,再传你一种迫毒针法,若是毒
甚浅,单用针法就可解消,稍重的用药,最重的针药兼施,大概天下任何奇毒你从此都能
制得住了。”说罢,在轮椅下面摸出一个小小瓷瓶给他,又传授针法。
据康神农的说法,这种迫毒针法大半是靠那“极针”本身的灵效,普通针灸用的针没有什么大用。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捧了一盆温水进来,放在角落。
康神农给她一点药,在水中。
然后让褚玉钏在那角落里鞋解袜,双足浸在温水中。
褚玉钏那么娴静稳重的人,却也不叫了一声“好舒服”原来她不但双足疼痛立止,甚至连全身痛疲倦亦一扫而空。
忽然那老家人匆匆进来,禀道:“门外那人却要见朱公子,说有急事。”朱宗潜回顾一眼,把康神农推到窗下,道:“晚辈在窗外和那人说话,有烦您老瞧上一瞧,假如他中的毒与褚姑娘一样,那就不要让他见到您老人家了。”老家人得他吩咐,匆匆出去,不一会,已带了井温进来。
朱宗潜在走廊上相,问道:“井兄见到了何事?”井温道:“实在情形不曾眼见,但这刻洛
城已天翻地覆,兄弟在街上一打听,据说是有人大闹洛
,本府的三家豪族都死了好些人,好像说还要去闹本省三司衙门。剩下兵马街已奉命发兵保护各衙。”朱宗潜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这岂不是造反了么?”井温道:“不错,但即使是造反,也不能使全城老百姓如此哄动,彼此奔走相告。敢情定本府三大豪族由来势力甚大,一向横行霸道,这次死了好些人,据说都是平
最凶横之辈。”朱宗潜道:“原来此举是大快人心,井兄可查出这一路人马是何来历吗?”井温道:“查到啦,就是贵友铜面凶神佟长白的杰作,他单身匹马,闹完一处又一处,想是疯了。”朱宗潜略一沉
,道:“本来以他的武功,尽可横行,但
下洛
城内高手云集、咱们非出头不可了,请井兄仍到门外守望,兄弟马上就出来。”井温正要出去,朱宗潜却向他讨过安顺给他的解药,看他去了,才转身入厅。他把丹药
给康神农。
自己却走到褚玉钏背后,道:“褚姑娘,目前暂时不能送你回去,只好让你在这儿委屈一些时候了。”褚玉钏回头微笑道:“你要走啦,是不是?”朱宗潜给她一粒涤毒丹,道:“是的,我得赶快去办好这些事。”褚玉钏又是微微一笑,心想:等到你把事情办好,我还能回家吗?但她却没有说出来,只道:“祝你马到成功,百事如意,我在这儿很好,你不用挂意。”朱宗潜实在没有时间加以考虑,说一声“姑娘珍重”回身走到康神农那边。
康神农道:“此药含有剧毒,服者必死,看来是出自南疆名家之手,极为珍贵。”朱宗潜讶然道:“一粒毒药有何珍贵可言?”康神农道:“此药珍贵之处是在于使用之时,可以投入酒菜茶水之内,即时溶化,无无味,毒
至强,若是投入井中,可以使千百人中毒。”他眼见朱宗潜
出十分惊讶之容,好胜之心大起,轩眉一笑,道:“但此药最大的缺点是不能令人即死。老夫的制涤毒丹只用一粒,化开一大缸水,每人只饮一小杯,即可解毒。”朱宗潜大喜道:“这样说来,还是老前辈手段高明得多了,只不知敝友可曾中了假蛊毒?”康神农点点头道:“你用金针迫毒之法就行啦!不过他若是服下这一粒断肠毒丸,两种药
一合,神仙也救不活他了。”朱宗潜心中叫声“好险”暗想若非自己以传声之法加以阻止,井温恐怕已死去多时了当下拜别过康老人,迅快踏出康家大门。他教井温在车中坐好,取出皮套,掣出
极针,道:“请井兄闭上双目。”井温如言闭目,但觉脑后及背上微微一麻,紧接着心
烦恶,腹如雷鸣,忍不住放了一个大臭
,极是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