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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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说,没法凑合,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改不了呢,人家是香味俱佳,你是香味俱不佳,上班的时候没起也就算了,下了岗连个饭也做不好,唉。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杨树林觉得自己深深地受到伤害,他放弃了自己也许还可以重新开始的事业,抹杀了自己尚存的一丝理想,就为了让杨帆能在家吃上可口的饭菜,并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到头来却被杨帆这样奚落。一股怒火在杨树林心里燃烧起来,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不吃就放下,哪那么多废话。

杨树林的突然爆发让杨帆措手不及,这次他确实被杨帆伤害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被儿子几句话无情地击垮了。杨帆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并不想说些弥补的话,而是把碗放下,抹了一把嘴下了楼。

二十分钟后,杨帆拿了一把羊串上来,还拎了一瓶啤酒,往茶几上一摆,吧唧吧唧吃起来,都不用余光看杨树林,就知道此刻他的心中肯定是愤恨。

杨树林确实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慨:孩子经济独立,再也不用指望父亲了。

杨帆洋洋得意地吃着羊串,从杨树林落寞的神情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从儿子挣钱的那一刻起,父亲在这个世界上作为父亲的价值便消失了。想到这里,他收敛了很多。

近来杨树林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常,总觉特乏,没劲,困倦。开始他没往心里去,以为是岁数大了值夜班不习惯,后来出现了恶心、呕吐等症状,小便逐渐频繁,且像矿泉水一样无无味,但沫多,像猛倒在杯子里的啤酒。

杨帆让杨树林去查查,杨树林不去,说人老了,也老了,当然和你的不一样了,加上血也高点儿,没事儿。有一天,杨树林突然觉背部酸痛,疼得受不了了,才去医院看,以为自己得了肾结石,还想着没事儿,疼两天就过去了,但是检查结果让他傻了:肾功能衰竭晚期,即毒症。

杨树林拿着化验单问大夫:这是我的吗,您没错吧。

大夫说,我们这可是三级甲等医院。

杨树林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觉天旋地转,自言自语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杨树林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点了烟,看着过往的人群,心想,为什么这么多人,这病偏偏摊上我。

天慢慢黑了,杨树林完了手里的烟,肚子饿了——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到点儿就饿——脑子里渐渐有了意识,起身,拍了拍股上的土,装好病历,向家里走去。

快到小区口的时候,一想到该怎么和杨帆说,杨树林腿又软了,坐下歇息。

杨树林在小区口徘徊了一会儿,转身向沈老师家走去。在那里,他能获得安。这些年来,杨树林隔三差五就会去沈老师那里坐坐,他们的关系,堪比红军和老百姓,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从医院出来后,杨树林的神世界已经坍塌,需要一个人帮他支撑起来,这个人,只能是沈老师。杨树林也想到过杨帆,但他还难以胜任,虽然身体强健,却不足以肩负杨树林这张病历的重量。

杨树林像回家一样,来到沈老师家。沈老师正要吃饭,见杨树林来了,便拿来一副碗筷,说,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没吃呢吧。杨树林接过碗筷,放下,说,我不饿。

刚才杨树林确实饿了,是肚子想吃饭,而不是神上想吃饭,现在肚子被染,也不知道饿了,六全无。

杨树林说,你先吃,吃完我跟你说个事儿。

沈老师见状,撂下碗:我不吃了,你说吧。

杨树林说,你吃完我再说吧。

沈老师说,出什么事儿了。

杨树林说,你先吃饭。

沈老师说,你说完我再吃。

杨树林说,怕你听了吃不下。

沈老师说,你不说我更吃不下。

杨树林掏出已经被他攥的病历单,放在桌上。沈老师拿过来,目光落在上面的瞬间,脸骤白。

杨树林说,我之前就有症状了,没在意,现在确诊了。

沈老师没说话,拿起碗继续吃,吃着吃着,一颗硕大的眼泪掉进碗里。随即撂下碗,捂住鼻子,哽咽起来。

杨树林喃喃自语:我怎么这么倒霉。

沈老师哽咽了一会儿,抹了一把鼻子,给杨树林盛了一碗饭,摆到他面前说,有病更得注意身体,吃饭。说完自己也端起碗,扒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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