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第五章敌友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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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内火焰已尽数熄灭,碎石地,一片狼籍。

朱雀、玄武一立一伏,碧睛、红眼滴溜溜四下打转儿,大气不敢出,偶尔呜鸣几声,也是怯生生地极尽可怜之态。

楚易双掌抵在苏曼如后心,白汽蒸腾,冰块渐渐融化。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她双颊越来越红,身躯一颤,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绿幽幽的浆,恶臭刺鼻。

一条七彩斑斓的小蜈蚣从浆中挣扎着弹了出来,歪歪扭扭地爬了几步,突然蜷缩一团,再不动弹。

苏曼如又干呕了一阵,娇吁吁,蒙的眼波渐转清澈,低声道:“楚王爷,多谢你啦!”闭上眼,继续端坐调息。

蛊虫既出,楚易如释重负,又转而替昏不醒的苏璎璎把脉察探。

这小妮子气脉正常,只是昏昏沉睡,想必被李思思窃据身后,连奔波,太过辛劳,一时半刻仍难以醒转。

转眼望去,蚩尤依旧抱着那石女,仰头怔怔地看着壁文字,动也不动,始终不理会自己三人,楚易心中又疑又奇,不知这魔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不知何以,对这传说中穷凶极恶的魔门天帝,他竟是敬畏多于厌惧,想起那石女对蚩尤的一番痴情,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怀。

旋即又想,那石女既是魔门“圣女”与蚩尤渊源至深,自当不会是什么善类,自己这般滥施同情,倒有些迂腐如东郭先生了。

当下站起身,朗声道:“蚩尤!正不两立,楚某误将你放出,已铸成大错,今就算拼着命不要,也要与你同归于尽!”连叫了几遍,蚩尤仿佛才听见,转过头,扬眉嘿然笑道:“正不两立?这么说来,你自诩是正,而我是了?”楚易沉声道:“公道自在人心,正自有天定。还用我说么?”蚩尤起身哈哈大笑道:“哦?那么敢问什么是‘正’?什么是‘’?什么是‘公道’?什么又是‘天定’?在你看来,当今之世,那些所谓道佛正门,便是‘正’么?他们所代表的便是公道么?”楚易一怔,想起李木甫、张思道、齐雨蕉等人的所作所为,迟疑道:“大河滔滔,难免泥沙俱下。道佛各门之中,自不免有些害群之马”蚩尤截口笑道:“那么魔门左道便是‘’了?倘若如此,小子你又为何与魔门妖女、蚩尤后人如胶似漆?又为接位天仙门主,自甘堕落,屡屡帮着她们与道佛各门作对?”楚易脸上一烫,道:“有害群之马,自然也有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况且她们纵然有过,但本纯良,有心改悔,也算瑕不掩瑜,阁下又岂能以偏盖全?”蚩尤嘿然笑道:“好一个以偏盖全!但在天下人眼中,你收纳的这些妖女,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十恶不赦?何以单凭你一张嘴,就成了瑕不掩瑜的好人了?你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上什么公道?”顿了顿,微笑道:“所以归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介好偏私的魔门小辈罢了,又怎敢自称‘正道’,在你祖师爷面前作大义凛然之状?”楚易被他这般咄咄人地诘问挖苦,竟微觉理亏,难以辩驳,“哼”了一声,怫然道:“正是非,自有公论。楚某坦坦,问心无愧,又何必与你这魔头作无谓的口舌之争?”

“公论?”蚩尤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读诗书,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成王败寇么?所谓公论不过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楚易微微一凛,忽地想起他先前灭李玄元神时所说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这些魔宵小,在世间行恶为孽便也罢了,竟然敢自称神门子弟,打着我蚩尤的名号,没的污我名声,死有余辜”心底大震,竟倏然涌起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道听途说,德之弃也。但那些刀笔吏所写成的历史,又何尝不是道听途说?

太古大荒,距今四千余年,连司马迁也不敢妄加评说,世人又何以断定孰正孰,孰是孰非?

他至今笃信的所谓公论,当真便是历史的真相么?

“我们不信千秋公论,难道还听你这魔头一面之词么?”此时,苏曼如已调毕真气,睁开双眼,起身淡淡道,“楚王爷,一旦让这魔头离开这里,天地大劫,再无挽回之机。多说无益,动手罢。”白影一闪,径直朝蚩尤冲去,不染拂银光爆,如天河滔滔,星飞泻。

楚易一凛,叫道:“仙子小心!”抄起天璇三剑,捏诀御气,紧随其后。

蚩尤晒然道:“小丫头,你道自己是女娲大神么?试以只手补天裂?”右手一拍,掌心“轰”地冲起万道碧光,“吃吃”响,苏曼如不及反应,周身已被万千藤蔓缚,挣扎不得,又惊又怒。

“万壑藤绕!”楚易大凛,这上古木族的两伤**至为凶险,伤人伤己,但由蚩尤使来,竟是如此轻松自若,毫发无损!

不容多想,喝道:“放下她!”三剑回转,破空舞,突然爆起炽白的光团,霍然将那藤蔓尽数斩断,顺势抄身抱住苏曼如,冲出十丈开外。

蚩尤微微一怔,奇道:“斩风诀?”原来楚易仓促间,竟使出了当年金神石夷独创的“斩风诀”以金属真气御使水族神兵,环环相,一气呵成,与水族游侠科汗淮的断刀并称双绝。

看似简单,却极难施展,若不是楚易了混沌心血,将体内五行真气融会贯通,又仗着北斗神兵之利,休想将蚩尤的气藤斫断。

蚩尤双眼光大作,笑道:“好小子!石夷若是知道你短短月余便学会此术,只怕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与你切磋了。来来来,我倒要看看,过了四千年,天下又出了什么英雄人物!”

“呼!”右臂挥舞,真气滚滚飞旋,化作一柄十余丈长的碧光气刀,面怒劈而下。

寒光耀眼,瞬息扑面。楚易不敢怠慢,毕集全力,三剑螺旋错,掀起汹汹气芒,轰然横斩。

“哐当”一声巨响,三剑纷飞,气迸爆,楚易当头如被雷霆劈中,眼前昏黑,鲜血狂,仰面翻跌出十余丈外,蜷缩一团。

“楚王爷!”苏曼如芳心陡沉,飞也似的奔到他身边,见他脸白如纸,汗出如浆,说不出话,只能看着自己息苦笑,眼眶一红,泪水竟险些涌了出来,言又止。

楚易见她如此关切,心中大喜,遍体的疼痛竟似微不足道了,深了一口气,跃起身,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万木奔雷刀’!来来来,我倒要看看,四千年前的魔头究竟还有些什么能耐!”抢身抓起李思思散落在地的乾坤袋,取出天枢剑,正聚气反攻,他丹田内陡然一阵剧痛,“啊”地一声,汗水滚滚而落,肠子仿佛绞成了一团,几乎连气也不过来。

蚩尤哈哈笑道:“小子,你能捱得住我蚩尤一刀,也算是当世罕有了。只是你本来不是五德之身,又何必强修五行合一?即便你真要修炼五行谱,至少也要百八十年的光景,速而不达,妄动五行真气,现在就等着吃苦头吧。”苏曼如冷冷道:“楚王爷,莫听这魔头胡言恫吓。你胎化易形之后,早已是千年罕见的散仙之体,又服了混沌心血,还有什么不能融合?”蚩尤乜斜她一眼,傲然道:“小丫头,他连我一刀也挡不了,有必要吓他么?常言道‘炼其丹,先筑其炉’。小子,你体内神识、真气太过庞杂,虽然侥幸了混沌心血,五行合一,但经脉、气海、玄窍却难以承受。就象洪水泛滥,而河道浅狭依旧,哪有不决堤崩溃的道理?”楚易大凛,这几自己养伤练气,常常觉得丹田、经脉微微涨痛,只道是伤势初愈,尚未调适,此刻听他这般讲来,倒觉得颇有道理,不由口道:“那有什么法子补救么”一言未毕,突然想起敌我两立,脸上一烫,改口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样?”蚩尤微微一笑,悠然道:“小子,你现在就象一个不断充气膨的牛皮袋,等到气海与经脉都容纳不下五行真气时,溢出的真气就会冲入玄窍,将你好不容易融合的元神重新打散。嘿嘿,神识淆的滋味,这四千年来我可尝得够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象我一般熬得住呢?”楚易倒一口凉气,知他所言非虚。真气如水,人体如容器,水则自溢。一旦体内真气爆膨,连自己也无法控制之时,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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