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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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冲蓝诀疑问地扬了扬眉

蓝诀冲我摊了摊手。

我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答。

算了。我转过身离开,路过蓝诀的时候,我对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说:“等下顾里出来了你就电话我,你告诉她,我有事儿找她让她等我,我来这里,然后和她一起去开会。”蓝诀点点头,我刚准备走,目光落在了他桌子上放着的档案袋。

“这是企划部刚送过来的?”我伸出手指着那袋资料。

“嗯是的,今天上午应聘的画展临时助理。”蓝诀把档案袋拿起来,递给我“正好你给洺主编送过去吧。”

“人选定好了?”我一边问蓝诀,一边回过头冲南湘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南湘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我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对她来说,这很重要。

至少能让她可以毫不担心地在餐厅里点一杯蜂水。我突然想到刚刚那一幕让我无法面对只能无声回避的场面。我看着南湘发着光的脸庞,不由自主地也微笑起来,仿佛被染一样,心里充了午后光下的蜂水般,暖洋洋甜的快乐。

在打开档案袋后,快乐没了。那杯温热的蜂水,变成了一杯带冰碴的酸草汁,翻倒在我的心口。

我看到南湘那页纸上一个黑蓝墨水画出的巨大的叉。笔画非常用力,穿透划破了南湘照片上美好脸庞的地方。

“这是顾里给你的?”我望着蓝诀的脸,他显然不太想面对我,点了点头之后,他就把目光挪向别处了。

我无法想象此刻自己的脸上是一种什么表情,但我想肯定不好看。我更不敢想象此刻南湘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甚至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她,她站在我的背后,没有说话,连呼声都轻得难以捕捉。

她怎么可以如此镇定?我只觉得自己背后站着一座落叶般的寂静。像大雪初停后的庞然森林,所有的声响和温度都被沉甸甸的积雪带走,剩下刺眼的白光四处泛滥,快要刺瞎人的眼睛。

我的思绪最后是被南湘的手拉回来的。那只纤细致的手,轻轻地,在我的衣角上拉了拉,像是拉在我的心上。从她冰凉的手上传来的,是放弃后的疲惫,以及失落后的平静。

“走吧。”她的声音像小心地吹掉瓷器上的灰尘一样轻,但却软软地划开了我的心。

我想是我哐哐砸门的声音把南湘和蓝诀都吓住了。在这之前的任何时候,我在公司里都仿佛是踩着刀尖走路的小美人鱼,忍气声,小心翼翼,活在顾里飞扬跋扈的翅膀之下,仿佛被妈妈保护着的雏儿。

蓝诀站在我身边,企图制止我,但是又被我的气势吓住了,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能站在一边涨红着脸,不断地手。

我密集而持续地砸着顾里办公室的门,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发一封500字的电报了。敲了一分钟之后,门轻轻地打开了。

门后面是顾源的脸,冷静而苍白,他看了看我,皱起来的眉下,双眼里跳动着烦躁而不耐烦的光芒:“顾里现在没空,等一下出来再说。”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源就一抬手,把门在我面前摔严实了——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仿佛顾源摔的不是门,而是我的脸。我被这个无形的耳光光了所有的力气。

南湘和蓝诀站在我的周围,他们都没有说话,寂静的空气里,有种易燃的东西在迅速膨着,无无味地剧烈渗透着,整个房间仿佛被透明的微波持续加热,随时都会爆炸。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抬起脚,暴雨般地朝门踹去。

一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我再回忆起这个仿佛被微波炉加热后的初夏午后,窗外闷热的雷暴雨,南湘头发上传来的悉气味,蓝诀闪烁的眼神,房间天花板上冰冷的白炽灯光,空调运转时嗡嗡的噪声,一切都清晰得骇然,我经常在想,那个下午,我的愤怒究竟来源于哪里,也许来源于顾源烦躁的目光,也许来源于南湘失落的眼神,但事实上,我心里明白,我的愤怒来自最后顾里拉开门时看我的目光,以及她对我说的话。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们几个人之间,那条不可逾越的天堑,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划下了正式的深度,一刀,一刀,一刀。顾里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盘古开天地时的巨大铁斧,在我们彼此脚下的大地上,重逾千钧大刀阔斧地砍凿着。飞沙走石,雷霆万钧,哀鸿遍野,却又万籁俱寂。

而连绵不绝的大雨,灌溉了崭新的峡谷,也隔绝了我们最后的退路与希望。

那儿,就在那儿了。

一条崭新而巨大的,悲泣的大河。

后来,我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南湘送到楼下的。走过公司狭窄的格子间走道,走过冰凉大理石铺就的奢华走廊,走进电梯,走出电梯,走进大堂,走出大堂。一路上,我和南湘都手牵着手,仿佛一对共患难的姐妹。其实我没有资格这么说,患难的是她,而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但这让我更伤心。

那个时候,我觉像是一次最后的送别,不是生和死的隔阂,却同样是一个世界和另外一个世界的隔阂,我心里翻涌着那种恐惧而又酸涩的预:此刻,我正亲手将她送去另外一个我们再也无法到达的世界,和死亡无关,和生存有关的世界。

南湘站在路边,她娇小纤细的身影,笼罩在黑的伞下,也许是大雨或者是我眼里的泪水没了她清晰的轮廓,视线里只剩下她茸茸的边缘,公车突突响着,靠边停了下来,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车厢里,是表情麻木的人。南湘回过头冲我笑了笑,大雨里她漉漉的轮廓,像极了她最的印象派油画家笔下的光影油墨,虽然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她的那双眸子,却那么清晰而明亮地,闪着光。

当公车的门关上的时候,她的背影消失在车门背后。我突然张开了口,泪水和雨水一起进我的嘴里,食道里仿佛有一只手,在拼命地扼紧我的咽喉。我脑海里不断回忆起我们大学时候的子,一帧一帧的,仿佛断片儿似的,往我脑浆里,每一个画面都仿佛一枚锋利的玻璃切片,里面承载着我们青的样本,承载着我们美好无敌的岁月。无数的玻璃标本载进我的视线里,就像透过放大镜一样,我的瞳孔里看见的,只有三个被雨水晕开的字迹: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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