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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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一阵物体落地的巨响砸碎了宁静，就在人们还未能反应过来之时，又紧接着是杯盘落地破碎的声音。

雍纶几乎是立刻地站起身，拔腿飞奔至传出声响的东寝阁，才进去就见到梅宛如独自跪坐在地上，手里揪着从桌案扯下的巾子，在她的身畔一地凌，白哲的手背上被碎片划破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宛如！”雍纶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扶坐在长榻上，握住她淌着鲜血的纤手，对外大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皇上。”她唤着他的柔软嗓音之中，有着害怕与惊慌，一双圆睁的美眸之中有着仓皇，“告诉我是天黑了！告诉我是因为天黑了，所以我才会什么都看不见！你快说，说已经天黑了！”

“你的眼睛…”他的喉头一阵梗，好半晌不能言语。

“看不见了，就连一丝光线…都看不见了。”她话出的同时，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潸然滚落，一双纤手抚着他的脸庞，摸着他的额头，他的鼻，还有他吻起来丰厚而且的瓣，“不是说会好吗？不是说会好的吗？”

“别哭，傻丫头。”他拭着她的泪水，凝视她的泪颜，口的疼痛就像是撕扯般难以忍受，“会好的，一定会的，只要我们不轻言放弃，就会有希望，总有一天，朕会让你再重见光明，到时候，朕让你夜夜都能看见朕，直到你说烦了腻了为止。”

“能有这一天吗？”黑暗之中，他温暖而硬实的膛是她唯一的依恋。

“会的，一定会的。”他吻着她的额心，仰视着天板的深眸之中闪过对她的怜惜，以及对于老天爷的痛恨，“朕会还你的，无论要花费多少心力与时间，朕都不会放弃，今生今世，总有一天会把属于你双眼的光明还给你。

黑暗。就像是坠入无底深渊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她的鼻息可以闻见花儿的清香，是桂花，又到了桂花飘香的季节。她的耳朵可以听见鸟儿鸣叫，是画眉，那清脆而好听的啾叫声，一定是画眉鸟的叫声。

梅宛如将覆在身上的锦被拉拢到上，仰起蛲首，觉到光映洒在她的眼皮上，她可以威觉到温度，暖暖的，就像被亲吻一样，她勾起瑰的瓣，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可是在她的微笑之中，掺杂着一丝遗憾的喟息。

因为，当光映照在她的眼皮上时，她只可以觉到温度，而受不到半点光亮。

如果她还能看见，此刻，在她眼前的一切，将是多美的光景呢？

她记得入秋的光，总是金灿灿的，像是在空气之中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将转红的树梢映照得更加璀璨。自从双眼完全失去光明之后，她再也见不到夜的转移，时间对她而言，不过就只是从闽儿口中转述的数字。

“醒了？怎么不多歇会儿？天尚早，再睡片刻吧！”雍纶无声无息地走到她的身畔，凑首啄吻了下她柔软的脸颊。

“我不困。”她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扬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我只是在遗憾自己看不见金秋的美丽景致。”他握住她的纤手，吻着她的手心，“再睡会儿吧！你昨晚身子疼了一夜，一直到天大亮才好些，别以为你没说，朕就没有察觉。”因为要解她体内的毒，不让情况更加恶化，这几，太医们换了药方，下了重药，过重的份量让她承受不住，总会浑身疼痛，但是她总是咬牙忍着，没吭半声难受。

听见他贴心的话语，梅宛如抿笑不回话，曾经，她的心灵手巧，细心体贴地将这个男人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他曾笑说自己是被她给宠坏的，他的任、他的容易不足，全都是给她的细心宠出来的。

她多想，多想再宠他一回。

但是，双眼已经失明的她，却无论如何都再也做不到。老天爷真的很捉人，尤其是她的人生。她曾经讨厌这个男人的嚣张跋扈，讨厌他的不仁慈，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如今，却是深深地着他，宁愿用一生的命，只为了能够再见他一面。她想见他。

就算是用一生的命换都可以，她想要见心的男人一眼，仔仔细细地看他，看他不再只是映着冷漠的双眼，她听人们说，当他凝视着她时，眼底的深情温柔得几乎会教人融化。

她要见他。

如果，这男人知道了她心里想以命换的想法，他一定会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她是真的愿意用一生的命换，换能够再见他一眼。

雍纶当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否则一定会气到捉狂。

他坐到她的身畔，将她拥进怀里，自从那一天之后，他不曾再见她掉过眼泪，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了双眼失明的事实，她笑着对他说，与其像凌迟一样渐渐地失去，倒不如痛快地给她一刀，最坏的结果她已经得到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自个儿并不知道，在他的面前，她的微笑苦涩而且悲伤，让他比看见她的泪水更加揪心。但是，双眼失明不是最坏的结果，他们心知肚明，只是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对于他们而言，最坏的结果是死别…

“皇上，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太医官说完，领着一群太医在雍纶与梅宛如面前跪下，叩首请罪。

“不怪你们，都退下吧！”梅宛如在第一时间拦住了就要开口发难的雍纶，笑着遣退太医们。

闻言，太医们就像得到救赎般纷纷起身告退。

雍纶像是被困住的猛兽般，咬牙深了口气，不想在她面前发怒。

梅宛如轻抿着浅笑，一颗豆大的泪珠却是不自地潸然滚落，止也止不住地染她的颊边。

“宛如。”雍纶曲起指背轻拭她的眼泪，柔声地呵护道:“不哭。”听见他充了不舍的怜借嗓音，她抿点头，忍住了泪意，勉强勾起一抹微笑，拉住了他的大掌，“皇上，可以请你过来坐在我身边吗？”

“当然可以。”他依顺地在她身畔坐下，反握住她纤细的柔萸。梅宛如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静静地坐着没有动作，这一刻，失落与失望就像一颗巨石般沉沉地得她不过气。

“皇上。”才一开口，她的眼泪又决了堤。

“不哭，朕最的宛如，不哭。”他一边说着，一边倾首吻着她的眼泪，一颗颗地吻去，像是要将她的悲伤全部接收一样。

“我做不到，做不到！”她不停地摇头，动的身子被他搂进怀里，柔软的嗓音因哽咽而沙哑。

“我想见你！”她悲伤地喊叫，泪珠再度滚落，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这一刻，她想要将的抑给喊出来。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凑首以柔的脸颊觉着他俊的五官，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沾着她濡眼泪的薄。

“我要见你！”她哭着叫喊，将脸蛋埋进他的颈窝，“我要见你，为什么老天爷听不见我心里的祈求？我想要见你，我真的好想要见你！”听见她的悲咽，他觉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被干万针灸痛着，但他却什么话也说不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她内心的伤痛。

雍纶深情地凝视着她如玉般的娇颜，心里怜惜却也疼痛，人们都说她梅宛如的子很冷，情很淡薄，像是天大的事儿都不起她心里的一丝涟漪。

但是只有他知道，藏在她冷静的外表之下，有着如火般热烫的情，他谢上苍，让他是她以全副的心思，以命去深的人。否则，他会妒嫉，妒嫉任何拥有她这份情的男人。也因为如此，他一比一更加深她，因为，唯有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唯有他，可以在她的心里燃起热情。

梅宛如终究是梅宛如，动对她而言只是一瞬问的崩溃，她深了口气，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唯有眸底噙着的泪意，她无力收拾。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会再重蹈这辈子的覆辙，我绝对不顾一切，站在你的身边，握住你的手，紧紧的握住不放。”

“为什么要下辈子？朕要这辈子，这辈子朕就要牵你的手，终朕这一生都不会再放开。”他大掌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凑在上吻着，“不要再说什么下辈子，宛如，你应该很了解朕，朕是一个很实际的人，朕要这辈子，当朕是朕，而你仍旧是你，要与你共有这辈子的恋。”

“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因为，我只怕没那么长命。”

“是，你会死。”他浅淡地说出那个一直被视为两人之间忌的字眼，苦笑地看见她微讶的神情，“可是让你走完最后一段路程的地方，是在朕的怀里，这辈子，你只准在朕的怀里闭上眼死去，如果，让你孤独的走完最后一段路，会让朕遗憾终生。”此刻，在他的面前浮现了他们的过往。

他想起了在凤殷斋见她时，她脸上的冷静与从容，想起了再见她时，她的坚定与无畏，而又见到她，是在他们大婚当夜，那一夜，他彻底地教训了她的倔强与骄傲。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美丽白净的脸蛋上，不会只剩下苦涩与悲伤。他敛眸凝视着她，难以言语的心痛就像燎原的火般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