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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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重新觉到光线熨在眼皮上，眼珠可以在眼皮里转动时，她涣散浑沌的意识还是收不拢，她是作了一场恶梦吗？那恶梦也太真实了，她到底身在何处？她彷佛觉到悉的味道，这是哪？

接着，她隐隐听见有副老嗓子的人这么说着，“…两手除了拇指，其余八指的骨头已经被绞碎，而且人也始终昏不醒，这么严重的伤势就算治好，也是终生残废，唉…”

“小…姐。”就两个字，是芽抖得说不全的声音。

盛知豫看不见她眼里的泪哗地像泉水般的涌出来，一双膝盖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软下去，滑跪在踏板上。

芽吗…她这是怎么了？

盛知豫茫茫然的以为自己又要昏的睡去，哪晓得突然而来的剧痛痛得她瞠大眼睛，嘴发青，脸冷汗像雨般直，眨个眼又厥了过去。

厥过去后，泪珠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滑落…

眼中旧泪一重，新泪一重，眼泪重重。

“去拿药来，再给她涂一遍，有多厚涂多厚！”坐在沿上搂着盛知豫的梅天骄双眼都是血丝，每多看她的手伤一眼，心里便像有无数刀子划过，直咬得嘴渗出血来，咸腥嘴。

他从来没见过她的眼泪，她外表随和，个坚忍，但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这会儿是真的疼急了。

“是。”芽咬牙爬起来，看着小姐那涂了厚厚一层药膏的畸型手指，狠狠咬着匆匆出去拿药。

“该死的，鱼天胄还没来吗？”梅天骄的脸很难看，几乎是那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狠厉了。

“来了、来了，我这一路耳朵得几乎没消停过，就知道你在叨念我，你真的不要这么想念我，综月姑娘会捻酸的。”着袍子行匆匆进来的，正是被梅天骄咬牙切齿念着的人。

他这一路从京里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赶路赶得他风姿飒的形象都大为受损，为的还不是梅天骄这冤家嘛。

“东西拿来！太医人呢？”

“太医一把年纪了，可没有我身强力壮，欸，别瞪，太医随后就到，这是黑玉断续膏，『老爷子』叫我送来的。”他向北面恭敬地作了个长揖。

“你赶紧给小嫂子用上吧！老爷子说要是不够用，传信回去，他再让人送过来。”他知道梅天骄心急火燎，收拾了不正经的神，赶紧拿出一个黑玉瓷瓶。

黑玉断续膏是什么？是皇大内才有的秘药，常人手足身体若是遭致重创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即可痊愈，但是由于稀少珍贵，寻常人不可得。

梅天骄一把抢了过去，毫不珍惜的挖出一大坨便往盛知豫的手指敷去，尽管他小心又小心，可盛知豫人没有意识却仍疼得迸出了泪，可见伤势之沉重。

鱼天胄从来没看过这样头大汗的梅天骄，再瞅瞅盛知豫的手指，好吧，对于某人那暴殄天物的用药方式，他就当作视而不见好了。

鱼天胄退下去安排那些梅天骄要他带来的人。

看起来他这死是准备把这里箍成铁板一块的样子了。

八天后，盛知豫终于清醒。

她身上干净舒适，穿的是平常自认最舒服的睡衣，被子被掖得紧紧实实，两条胳臂放在被面上，十指让白纱布绑得动都动不了；帐子是她为夏来临做好没多久的荷塘莲枝，她记得绣有几只蜻蜓展翅停伫在莲花瓣上和肥硕的叶片中，芽还称赞说那几只蜻蜓跟活物没两样。

这会儿已经夏天了吗？

“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喊婢子一下，婢子就在门外守着。”掀了门帘进来的芽惊喜的喊着，眼底眉梢倶是说不出的喜，赶紧走到炕前伺候，可一个劲没憋住，泪水就在眼眶里转了转落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我好端端的没事呢。”盛知豫哪里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故作轻快。

“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事？”谁知道她不说还好，这一说芽呜咽了下，索掩着脸哭起来，泪水从指间不断地下。

“好芽，我手痛，你赶快来帮我捏捏。”盛知豫看得出来为着她的事，芽这丫头痩了一圈，她心里又酸又动。

这些人陪着她，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