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看守所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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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邵长水带人再次找泉英嫂子谈了一回。因为事先有约,等他们赶到时,泉英和劳爷惟一的女儿小小已经在家等候着了。进屋后,跟上一回一样,邵长水还是先去劳爷的遗像前敬了三支香。灵堂至今还没有撤,灵前供奉的是劳爷一大一小两张遗像。两张遗像上的劳爷都穿着警服,大的那张是近年来照的彩照,略小一点的那张黑白照片则是早年刚被评为全国二级英模时照的,前还戴着那枚亮闪闪的英模章。

应该承认,年轻时的劳爷真够英俊的。

“今天我们再聊聊劳爷出事前的一些情况。非常对不起,又得让你们去回忆那些伤心的事…”

“只要对你们破案有用,让我们怎么着都行。”小小话道。这闺女也有二十来岁了,提到父亲,眼圈依然立马就泛红。这时,紧坐在继母身旁,懂事地挽着继母的胳膊,相依为命似的依偎着。

“…要谈东林的变化,我和小小仔细回想了一下。东林出事前,整个人的确有相当大的变化。他以前不跟我们说他外边发生的事,更不说对这些事的受。谁要主动打听,闹不好了还会挨他一顿赳。但那一段,知不道为啥,他特别说。以前他也很少着家。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解释,你们都应该特别能理解。但出事前一段,他只要回省城,就很少上外头去转悠。老在家里憋着,憋得我心里都直发慌,有时就往外赶他,希望他上外头去转悠。当时我还给赵总队打过电话,请他能不能点空儿,找他聊一聊…”

“那会儿,赵总队特别忙,也没想到后来会出那样的事。所以,他俩一直也没聊成。”劳小补充道。

“对这一点,赵总队觉得特别遗憾,特别对不起劳支队长。”邵长水忙代总队长道了个歉,虽然赵总队并没有授权他这么做。然后他又提示般地问道“你们还记得他跟你们说了些啥吗?那一殷时间,他心里到底有啥不痛快?在陶里到底谁招他惹他、跟他过不去了?”

“我俩归纳了一下,那段时间.他跟我们说得最多的是这样二个方面的事情。”劳小从桌子上一个旧铅笔盒里取出一张纸条。她照着那纸条上写的,一条一条阐述着.“第一,他跟我们讲了许许多多有关顾立源和祝磊的好话…”

“讲他们的好话?啥内容的好话?”邵长水忙问。

“那可太多了…”劳小一边回想着,一边本能地看看自己的继母,那意思好像是要继母在这时帮着提醒一下似的。

“主要还是讲,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年轻干部在陶里创业初期居然有那么不容易,那么有干劲有创意,又那么的能吃苦…总之来说,都是些好话:”泉英说道。

“…他为什么要跟你们讲顾代省长和祝磊的好话?”邵长水又问道。

“这,他就没跟我们解释了。”小小说道:“总是有而发的吧。”泉英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东林这人,是很容易被动的。原先人家是让他去调查问题的,结果一去,听到、看到了不少好事儿,就回家来大发慨了呗:而我们有一些年轻干部,当初起步时,的确是的.为国为民干了不少的名堂。您看我们学校里刚提起来的那两个年轻校长和书记,就是这样…”

“行了行了,您就别说你们学校里的那点破事儿了。咱们接着往下说。我爸说得比较多的第二方面内容是,当官真好…尤其是在下边当乡长镇长县长和县委书记.真是要啥有啥想啥来啥。”劳小看了一眼那纸条说道:“第三…”小小又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继续说道“第三,他真正能体会到这些年下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领导干部会出问题,会发生重大的变化。他说,真不能完全责怪他们本人。这跟他们所处的环境是有关系的。谁到那样的环境里都得变,都有可能出问题。”

“他说‘那些个发生变化的干部’,是泛指的,还是有具体对象的?”邵长水地问道。

“嗯…”泉英犹豫着不知是该照直说呢,还是应该有所保留。

“干啥嘛。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吐吐啥么!”小小着急了,撇开纸条,呵斥了她继母一声,便对邵长水说道“当然是有所指的。”

“指谁?”

“顾代省长呗。”

“小小!别说。”泉英一下脸都变了。

“啥说?!”小小的脸也变了“邵叔叔他们来就是要搞清楚爸最后阶段的思想脉络和行为指向,搞清楚他到底得罪过哪些人,招哪些人不待见来着。这才能查出是谁谋害了他。”

“那我…我们…就更不能说了…”

“谁说了?我爸告诉我们,他在陶里的确了解到顾代省长在那儿当头头时,曾经干得非常出,也可以说非常杰出过,可以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但后来这人变了。也许在许多方面他仍然是非常优秀和非常杰出的,但在另一些方面,他的的确确变了…变得跟原先那个顾立源很不一样了…”

“小小!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你在瞎说些什么吗?”泉英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没说我爸是顾代省长杀的。”

“小小!”泉英一下冲到劳小面前,大声叫道“你给我出去!出去!你要是不出去,我就不谈了。”这个温文娴静、向来颇能忍辱负重的中学女教员,在关键时刻关键场合还是显出了她“为人师表”的决心和坚守“原则立场”的本。她知道邵长水他们是代表公安厅方面来找她谈话的。她知道他们是在侦破东林这个案子。她知道自己应该讲真话。她知道讲真话的人到最后是不会吃亏的。她知道,即便因为说真话遭遇什么坎坷,据为人的一贯道德守则和社会法规,她仍应该不顾一切地向着代表组织而来的邵长水他们说出真话。几十年来,她也是这样去做的,也是这样教导着自己一拨又一拨的学生们的。但是…但是…但是…今天面对着东林的遗像,眼看着那些花圈上的黄白‮花菊‬一天天枯萎,这屋子里再也不可能响起东林那坚实而轻快的脚步声…她觉得要自己说出真话竟然是那么的艰难。过去每每遇到这样重大的事情,总有东林为她拿主意,总有东林出头面去处置。俗话说,天塌下来有大个儿扛着。现在“大个儿”不在了:她心里一下空了。她知道这空档是永远也填补不上了。她恍惚=她不知所措。她害怕…她哆嗦…她知道,东林的死跟这个家以外的那个社会、跟那个社会正在发生的变异和动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一切。她不知道哪一天会有怎样的一辆卡车,一双同样罪恶的手在门外等着她和小小……足足有几十秒钟的时间,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和同样倔强不肯退让的小小面对面地僵持着:后来还是邵长水他们把小小拽出了屋子。泉英才颓然跌坐在椅子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无比歉疚地对邵长水他们说:“太对不住你们了: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没事…”邵长水忙安道:“泉嫂,您不必害怕,有话只管照直说,厅里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保护您一家人的安全:”跟邵长水一起来的那位女同志也上前来安道。

“我不是害怕…不…不是害怕…”泉英站起来勉强地笑道,但连的悲痛,寝食失常,再加上刚才那突然的爆发,使早已处于心力瘁中的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摇晃了两下就倒下了。邵长水等赶紧把小小叫进屋,几个人一通忙,把泉英送到附近的医院,经过大夫仔细检查,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悲哀过度所致。回到家,把泉英安顿着躺下,从家里翻出些红枣枸杞银耳之类的补品,赶紧给炖上,又嘱咐了小小不要再跟她顶嘴,并留了电话号码,一旦情况有变,让小小赶紧通报。

但没料想的是,邵长水等回到龙湾路八十八号不久,就接到小小的电话,说是要跟工作组的同志“谈谈”

“还是先照顾好你母亲,别让她再增加思想负担…”邵长水在电话里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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