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风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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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空花的阁楼内,四周都爬了藤萝,虽然如今都凋零净尽,可是由那些怒滋生的茎枝上看来,不难想像得出昔的丰茂情形。

熊熊的火,在壁炉里燃着,地上是厚厚的地毡,四窗都下着暗帘,有一扇紫红的隔屏,横列在厅中,把客室和餐间分开,这是陆府西院的赏花厅。

这阁楼多半是空着,西院遍植梅花,时值大雪,老梅多已盛开,有的风现蕊,有的尚娜婀地打着朵儿,和四外白雪互相映衬,益发显得清丽出尘。

偏院有花坛设置,花坛有椭圆形也有长方形,坛边雕花,绘纹,无数圆形小墩,以带状之草地或铁环为边缘,内植多年生之草花及观叶植物,依其泽生长之高低,配置不同之图案。

天气虽冷,可是暖棚设置内之撄草花,及球海棠等多已开放,郁金香,水仙,洋水仙,香红花,金鱼草,香董等也都仍是青油油的生长着,这些在赏花厅内,都可一目然。

有时候太太也来这里,她只是看看花,打发着婆子丫环,剪折些回去花瓶,她从不在这里过夜,因为嫌这院里太冷清,倒是老尚书却十天半月总要来这里住几天,把这地方看成消闲养心的好地方。

因此这门口那块“赏心园”的匾,就是老尚书亲笔题的,他倒是这儿的!

炉火照着老尚书和用梅的脸,显得红红的,燕青却是背手面窗立着。

听差的把帘子卷起来,燕青已可看到那整齐的花径,院子里冬青树,剪得整整齐齐,台阶上,百十来盆晚菊,粉白紫墨,各不一,他不由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暗中思忖道:“花儿也是格别,似乎只有在富贵之家,才格外显得丽啊!”于是他不难想到,这园中的情形,定是花海花山了,而秋登楼,持螯赏菊,又是何等的一个调调儿啊!想着,那两道剑眉,不往两处分开了。

老尚书换了袍子,含笑着走近。道:“贤侄!你也喜花么?”燕青转过身来一笑道:“我喜!只是鉴赏能力却谈不到。”陆尚书笑着点头道:“这也难怪,人们只知看花赏花,却很少懂花花的…”燕青不由点了点头,笑道:“这么说来,老伯对于花,定是颇有心得了!”用梅也笑着跑近,道:“你谈起花来,爸爸劲儿可大了!”老尚书嘿嘿一笑道:“心得倒谈不到,只不过数十年来,我接近它们,学着鉴赏,倒不能说是门外汉罢了!”他用手往窗外指道:“比方说,天冷了,有些花就得赶快往暖室里移,有那不能移的,就得用腐叶或是马粪,把上涂盖着,要不然就得冻死了,一到结了冰再移却晚了!”他得意地用手指着那些花坛道:“你看,那里面的那些石竹,桂竹香,黑心菊等,都是我叫他们移过去的,如今长得好!”他又用手指着另一处用稻草盖着的花池子道:“这温里,我也种下了天竺葵,天芥菜,吊钟海棠,金袋花…,一到天暖和了,都可移到院子里了!”他皱着眉一连串的报着花名字,燕青有好几样都是没见过的,老尚书又用手比划着道:“该剪的就得剪,不能心痛,不该剪的,那却是一枝也不能多剪,剪错了就麻烦!”燕青倒没什么,用梅已笑道:“好了!好了!你老人家老说个没完了!”老尚书才嘻嘻一笑道:“这里面学问大着呢,要是懂了,平消磨消磨,真是意思大了!”燕青不甚为佩服,暗想着这老人,真不愧是个博才之士,不由笑道:“以后要请教老伯的地方多着呢!”老尚书呵呵大笑了几声,道:“你把我家里的教练给打跑了,这府中上上下下的安危,你可要负责任!”燕青听老尚书忽然出了这么一句,不由一怔,当时脸一红道:“也不是我打他,是他自己要找着我打的…”老尚书和用梅不都笑了,老尚书边笑边道:“那我可不管,反正在没有新教练来之前,这宅子里出了什么事都找你!”燕青点头一笑道:“好!好!哪会有什么事?我才不怕呢!”他笑了笑,遂想起一事道:“老伯方才不是说晚饭后有话要给我说么?”陆大人点了点头道:“我不是给你说过,如今朝廷是多事之秋,要你乘机立功名么?”燕青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大人皱了一下眉道:“如今机会是有了…”燕青喜道:“什么机会?”老尚书展了一下眉道:“对于苗疆用兵的事,我已下了决定,在一月之内就要进剿,因为他们兵力雄厚,所以我想上旨请调云贵兵力一部分…”他笑了笑道:“到时你可持我手函面见曹总兵,他见我信,定会重重用你,而平苗疆之势必成功,至时我可在御前,亲为褒奖,大小有个功名,你看这不是机会来了么?”燕青不由惊喜不已,半天才道:“老伯此举固是令小侄,不过…小侄初次领兵,恐怕太生疏了些吧!”老尚书哈哈笑道:“你放心,带兵也没什么难的,何况你也不一定带兵,详细情形,到时再仔细研究,我现在只不过是先告诉你一声!”燕青不由大喜,但偶一回头,却见用梅却是黛眉微颦,自己一看她,她却装着一笑,遂对老尚书道:“余大哥才来,又要走么?”陆尚书笑着摇头道:“不!还有个把月的时间。怎么?你不愿意?”用梅脸红了一下,遂羞笑道:“我是怕他走了,没人教我练功夫了!”老尚书微微一笑道:“你还真要练功夫?练功夫哪有这么容易就练成了?你真要有心练功夫,以后我给你找师父,看看你受不受得了?”用梅不由脸一阵红,心里被父亲说得不痛快,燕青本想劝劝她,.可是当着老尚书,又颇觉不便,当时只好笑道:“贤妹请放心,这一月之内,我定能好好教你一些功夫!”方说到此,用梅已苦笑了笑,红着眼圈道:“算了吧!我一个月也练不出什么!”说着转过身子就走了。燕青不由一怔,他忙走上一步想解说几句,可是老尚书却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于是他到口的话又忍住了。

目送着用梅姗姗的人影消失之后,老尚书微微一笑,对燕青道:“这孩子也太任了,天下什么事都要由她的子,你不要管她!”燕青尴尬地笑了笑,老尚书深湛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一笑道:“我记得你在马车上,曾经告诉过我认识一个女孩子的事…”他莞尔一笑道:“我想多了解她一下,孩子你能讲给我听听么?”燕青不蓦地一惊,他诧异老尚书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问题,一时不面红如火,呐呐道:“这…这…老伯!”他尴尬地一笑道:“这却已是过去的事了呀!”老尚书点了点头道:“是的!你可以告诉我听听么?”燕青急得双手,笑道:“当然可以…如果你老人家不嫌烦的话!”老尚书呵呵一笑道:“好!你不要急,慢慢地给我讲来!”他笑了笑道:“你坐下!”燕青依言坐下,老尚书自己坐下后,回头叫了声:“倒茶!”进来了一名丫环,为二人献上了茶,又转身出去。陆尚书站起走到门口看了看,把帘子拉上,这才回头一笑道:“没有人了,你讲吧!”燕青苦笑了一下,道:“我说出倒无妨,只是老伯却不可笑!”陆治应声道:“不会!不会!”燕青这才长叹一声,把一段辛酸往事,从头到尾,几乎是一字一泪,全部道了出来。

老尚书也不嗟叹连声,时而凝神,时而顿足击掌,直到燕青说到自己如何不告而离,路遇马车为止,陆尚书竞自一瞪双目道:“贤侄,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燕青本已说得伤心泪,突闻尚书此语,不由用噙着泪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对呢?”陆尚书嘿嘿一阵冷笑,道:“俗谓君子知恩必报,常谓之以桃李,报之以琼浆。那位裘小姐固然有些无情,可是照你所说,那云娜小姐,却是对你一往情深,救你于穷途末命,你既对裘蝶仙寒了心,于情于理,都应该对云娜有个待,怎可不告而行?这…”老尚书摇了摇头,皱着眉道:“要不得!这太要不得了!

”燕青怔了一下,遂苦笑道:“老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云姑娘故然对我有意,可我也不一定要那么报答她啊?”陆尚书仍然摇头道:“这话可更不是这么说的。照你所说,分明是你对那位云娜姑娘,并非没有情,而所以突然理智的关系,主要还是裘蝶仙的出现,要是裘姑娘一直不出来,你能保证你不云姑娘么?”燕青脸红了一下,仍然摇头不认。陆尚书冷笑了一声,道:“这种事,你也不要否认,人家云娜姑娘,既和你已肌肤相亲,一个女孩子,她要不嫁给你,你叫她还嫁给谁呢?”说着他又冷笑了一声,燕青一时不由吃了一惊,这问题他倒从来也没想到过,陆尚书此刻一提,他不由顿时就怔住了。

陆尚书似乎对云娜非常同情,此时见状,纵笑了笑道:“多情自古空余恨。这话一点也不错,说起来你们几个人,谁都值得同情,只是你们都没有想开!”燕青呐呐问道:“想开什么?”老尚书哈哈一笑,遂道:“你们都自以为是至情不二,既没有结合的可能,就不该在当初种下情因,等到事情临门,反而你推我滚…”燕青脸一阵通红,老尚书说到此,声音稍微和谐了些,顿了顿才又叹道:“其实你们为什么不想一想,这么僵持的结果,徒使三方饮恨终生,这有什么好?”燕青咽了一口唾沫道:“那么,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老尚书手摸下巴,叹道:“依我之意,如其三人痛心,不如一人,这二女之间,你要下定决心,由其中选其一,选定了…”他看了燕青一眼,正道:“就和她结婚!”燕青苦笑了笑道:“老伯!你不要说笑话了,这是不可能的…”陆尚书一翻眼皮道:“咦!这怎么不可能?”燕青叹了一声道:“老伯请想,那裘姑娘既在雷鸣子前发誓不嫁别人,她的个,您老是不知道,一言出口,是再也别想叫她变更的,何况她也走了!”陆治微微一笑道:“那么如此就更好了!”燕青奇怪地看着他,道:“怎么会更好呢?”陆尚书一收笑容,道:“你既知和裘姑娘已无希望,却为何不和云娜结婚?莫非这女孩…”方说到此,燕青已叹道:“老伯!这…这是不可能的啊!”陆尚书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你倒说说看!”燕青见陆尚书对自己这事,居然如此认真,自己腹委屈,他并不十分在意,却一口的为云娜叫屈,偏又是没有理由同他解说。

此时听他这么一问,不由脸红了一下,吃吃道:“这这…怎么可以…”老尚书保持着微笑和镇静,笑咪咪道:“她长得很丑是吧?”燕青摇了摇头。老尚书又一笑道:“那就是人品差?”燕青忙分辩道:“不!不!人品好极了!”陆尚书笑道:“和那位裘姑娘比起来,到底谁强呢?”燕青怔了一下,遂皱眉道:“这…都差不多。”陆治“哦”了一声,拍了一下手道:“我知道了,你是嫌那云娜姑娘没有武艺,而且又是苗人是不是?”燕青苦笑道:“老伯如果这么想,那小侄简直是猪狗不如了…”说着长叹了一声道:“你老人家不要猜,我只是觉得此心早已给了蝶仙,她虽无情,我却不能无义,因此云娜虽有一万个好,我却不能对她再生异心!”老尚书虽面不动声,可是心中却由不住暗暗道了声:“好个痴情的孩子…”当时看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那么,你是决定此生不娶了?”燕青伤地点了点头道:“是的!”陆治笑了一下道:“你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全家后嗣祗你一人,你就这么耽误了么?”燕青急得双手连连着,一面苦笑道:“这可不能…这么说!”陆尚书笑道:“好!好!我只问一句,你到底喜不喜那云娜姑娘呢!”燕青脸红了一下,怔道:“这…喜也不行啊!”方说到此,陆尚书已笑着摆手道:“好!好!不要多说了,只要喜就够了!”燕青反倒一愣道:“什么够…了?”老尚书只是摇头笑,半天才道:“我只是问问,没什么用意…”燕青叹了一声道:“老伯!你只是同情那位云娜小姐,却不知道裘姑娘的遭遇更可怜呢!”陆尚书默默地注视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全说错了,照你所说,这位裘姑娘冰清玉秀,分明人间仙女,尤其若桃李冷似冰霜,更是一般世间少女比不上的…”燕青对于他的批评,十分赞同,不由连连点头。陆尚书顿了一下,接下去道:“不过,她既为誓言而守诺,似乎…你就不必过于再对她痴念了…”一提起蝶仙,燕青不黯然神丧,眸子内泪光盈盈,他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要忘了她…”老尚书这时呵呵一笑,站起来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事了。”他又在燕青肩头上拍了两下,道:“男子汉大丈夫,凡事都要提得起放得下,你还要想开些才是…”燕青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老伯!我们还是不谈这个的好!”陆尚书点头道:“你如果不怕冷,咱们到院子里走走,去看看梅花去好不好?”燕青点头道好,于是二人慢步而出,穿花越径,对着院中那片盛开的梅花观赏了起来,老尚书兴高采烈地一一指说着,真个是孜孜不倦。

二人一直观赏了约半个时辰,后因老尚书尚要处理公务,才作判袂。

燕青独自返回住处,心情十分沉重,主要是老尚书方才的那一番话,令他心中烦躁不堪,他脑子里不停地映着蝶仙和云娜两个人的影子,他实在不知道,如今他应该走的步骤了。

天黑了,燕青所住的这片院落,是如此的冷落。他负手站在窗前,向着窗外怅怅地看着,心中不到了一阵莫名的惘怅!

这时传来阵阵的钟声,这正是寺庙里作晚课和尚们敲的钟声,他不由突然怔了一下,心道:“久闻这北京城乃天子脚下,我既来此,何故只闷在房中,不如出去走走,岂不比闷在室中好些?”想到此,不由拍了一下手,暗怪自己真是糊涂,白白闷了一天。

当时匆匆由墙上摘下了剑,换了一身衣服,正要步出,忽见门帘揭出,大眉儿笑嘻嘻地走进来,一见燕青这种穿戴打扮,不由秀眉一蹙,道:“唷!公子要出去呀?”燕青笑点了点头道:“是…我想到街上去走走,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大眉儿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只是不知道你打算怎么玩?”燕青微笑了笑道:“我初来北京,人地生疏,只不过想找个热闹的地方走走瞧瞧罢了!”大眉儿双手一拍道:“那容易,你出了单排楼,往前走,卖杂耍的可多着呢!公子既要出去,我去叫欠喜子给您套车。”她说着转身就要走,燕青忙一把拉住她,大眉儿回头眯着眼一笑,燕青这才觉出不对,忙把拉着她的一只手松开了,他脸不由蓦地红了。

大眉儿扬了一下眉道:“公子有事么?”燕青红着脸笑道:“我是说不用套车了,我自己走。”大眉儿仍是笑眯眯的道:“哪怎么行?北京城你又没来过,要是走了路,不是麻烦吗?”燕青被她说得又气又笑,他哪里知道,这小丫环,竟是有意逗着他玩。

闻言之后,尚一本正经道:“没关系,这么大人怎会丢了?你简直把我看成小孩子一样了!”大眉儿低头一笑,小声道:“本来就是小孩嘛?”燕青皱了一下眉道:“什么?”大眉儿抬头一笑,一连后退了几步,连连摇着双手道:“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燕青被这小鬼逗得哭笑不得,当时望着她皱眉半笑道:“太顽皮了,你当心我告诉小姐!”小丫环一吐舌头道:“那可不得了,公子你可别这样!”燕青笑道:“你好好看着家,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就往外走,不想大眉儿又由后追上,一面跑一面道:“公子你等一等!”燕青回头怔道:“还有什么事?”大眉儿笑道:“你不是不认识路么?”燕青皱了一下眉道:“这没有什么关系,我可以问路!”大眉儿摇手道:“不用!不用!您请在屋里等一会,我马上就来!”燕青尚不大同意,却被她连推带拉,又给推回去了,得他摸不着头脑,当时忙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大眉儿又跑出去了,一面道:“公子只等一会,我马上就来!”说着已跑得没影了。燕青只好坐下来,心中不暗想这小丫头捣什么鬼,只是想不出个名堂,正在发呆,却听见门外一阵足步声,隐隐听到一人哑着喉咙道:“到底什么事呀?谁是余公子?喂!喂!别拉!别拉!”燕青忙站起身来,却见门开处,大眉儿进来了,她身后尚拉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童。

这小童一身蓝布小棉袄,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长得胖胖的,一双嘴皮子,又红又厚,足下是一双老棉鞋,一进门就挣了大眉儿的手,气道:“叫你别拉,你没听见是么着?”燕青听这小童一开口,倒是打着一口京片子,又见他这种滑稽姿态,不笑了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那小童睁开了大眉儿,一抬脸见燕青站在眼前,不由一怔。只是翻着眼皮子看着燕青,脸惊疑之态。大眉儿这时才向燕青笑道:“公子!我给你找了个好跟班的!”燕青还没说话,这小童却怔道:“什么跟班?我给谁跟班?小姥姥!”说着一转身就要走,却为大眉儿一把又拉回来了,她口中叫道:“二虎子你敢不听话,我不告诉你娘,用劈柴揍你!”这傻子倒真被吓住了,他回过头来,上下对燕青看了几眼,向大眉儿道:“他!他是谁?”大眉儿道:“他是谁你还不知道呀?是余公子,你还不赶快跪下来磕头赔不是,你看你娘不揍你!”二虎子一听脸一阵红,呐呐道:“真的?他真是什么…公子?”大眉儿差点想笑,一面用手捂着嘴道:“哎呀!你这小子可真是麻烦…”二虎子闻言,这才走到燕青身前,看了半天,突然一屈双膝“扑通”一声,朝着燕青跪下了。

燕青忙上前双手一掺,把二虎子掺住了,不想这小子竟是死脑筋,硬是非要磕头赔礼不可,燕青手掺着他,他尚自一个劲的往下打坠,一面口中尚嚷道:“不行,我非磕不可,要不咱娘非打我不可!”燕青只觉他似力量不小,但和他平生并不想识,怎好受人大礼?当时不由双臂用了几分劲,硬把这二虎子给架住了。

这小子用出了吃的力气,仍待想挣一分一毫,挣了半天,还在燕青手上,一时不由傻了。

燕青笑道:“何必呢?你好好磕什么头?我也没怪你!”接着双手再往上一提,二虎子已直直的站了起来,燕青这才皱眉问大眉儿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叫他来干什么?”大眉儿用手一指二虎子道:“他叫二虎子…”燕青不悦道:“我知道他叫二虎子,就是二狗子又管我什么事?你他来干什么?”大眉儿不由格格一笑,一面摆手道:“哎呀!余公子你听我说嘛!”二虎子仍是傻傻地看着燕青,脸带着惊异之容,看着燕青竟是目不转睛。

燕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辨目向大眉儿问道:“你快说呀!”大眉儿笑道:“他是钱大婶的儿子,钱大婶是西院里侍候三太太的人,这小子一天到晚吃了没事做,到处溜达,所以人家给了他一个外号叫做街跑…”才说到此,那二虎子哑着嗓子道:“你叫开口笑!”大眉儿正在说他外号,不想自己外号,却被他给翻了出来,当着燕青不玉脸一红,当时跺了一下脚,红着脸对着他尖声道:“你要死了,我开口笑关你事?”二虎子一翻眼皮子道:“那你又为什么叫我街跑?”大眉儿嚷道:“你街跑的外号,又不是我给你取的,谁不知道,你说我干什么?”二虎子也不示弱道:“开口笑也不是我取的,是小三儿他姨取的!”大眉儿回头看了燕青一眼,见燕青目光之中带着笑意,不由哼了一声,一跺脚嚷道:“你找死!好嘛,好你个街跑…”二虎子涨红着脸道:“你开口笑!”燕青见他们两边,各不示弱,大有相持不下之势,不由忙笑道:“好了!你们尽管吵些什么?谁管你们是街跑还是开口笑,倒是为什么来呀!”大眉儿又羞又笑地瞟了燕青一眼,道:“公子真是的…”燕青半笑道:“这也不关我的事,你把他带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没说清楚呢,你们自己倒先吵起来啦!”大眉儿了一声道:“好吧!我可真是吃力不讨好!”说着又笑了笑道:“我因为怕公子了路,所以想起这二虎子,是本地地理通,公子你想他外号叫街跑,当然一定…”燕青生怕他们又吵起来,忙笑止道:“好了,好了!你是想找他陪我一块去是不是?”大眉儿点了点头,道:“怎么不是?”这时二虎子在一边却嚷道:“那你为…为什么不早说?”大眉儿看了他一眼道:“早说!现在还晚呀?”燕青忙笑道:“好了,既如此,我们就走吧!你到底是不是街跑呀?”二虎子一怔,傻傻地点了点头道:“是!是叫街跑…”燕青忍不住一笑。大眉儿早就笑道:“呶!你看,这是他自己说的吧!”二虎子涨红了脸,吃吃道:“你…你…是开口笑,二姨说开口笑是一种点心的名字!”燕青实在忍不住笑了。

大眉儿扑上去想打二虎子,听见燕青笑声,不由转过身来,又哼又笑道:“公子你怎么了嘛?”燕青忙收笑道:“没什么?”大眉儿高嘟着小嘴道:“他说我你就笑,我说他你就不笑!”燕青还没说话,二虎子已嚷道:“他怎么不笑?哼,姥姥!”

“姥姥”是二虎子的口头禅,不管什么话,一急了总加上这么一句,这本是北京人一句俗语,意思是不答理不领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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