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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之上,素帘栊层层垂落,随风飞舞,云昉忽然到酒楼中,竟有磅礴剑意出,身下坐骑顿时停下脚步。

“何方高人,在此窥视?”此地已近无霜城,难道少了白元秋镇守,竟让妖魔小丑横行至此么?

细细应,以云昉今之能,休说只是素纱遮挡,便是高墙内外,铁牢之间,细微如虫蚁簌簌行,在她气机锁定之下,亦全然无所遁形。

但帘子后面的人,竟如隔云雾,辨别不分明。

“休言窥视,天下间,在下有何处去不得?”悉的声音响起,温和含笑,落在云昉耳里,却恍然如晴空炸开的霹雳。

失神片刻,云昉离马飞跃,拔地而起,如轻烟般袅袅落于十二栏杆内。

悉的酒香,闻在鼻端虽然清冽,却是少见的烈酒,只用一点点,便能从舌头烧到心口。

“虽非梦里,但一帘相隔,怕也不算违背你当初之言。”帘内人声线悉而柔和,仿佛是泉在山石上轻轻淌过。

云昉喉咙动了动,哑声道:“白元秋?”

“正是在下,多年不见,督座竟连我的声音也不记得了?”白元秋温和道。

“教主如今,身体大安了?”云昉问。

“虽然算不上好,于我而言,却已是意外之喜了。”白元秋平静道“在下现在还算不上真正活着,不过以督座情,恐还不至于以非类见怪。”云昉隔帘而站,不置一词。

“不过,无论如何,好歹赶上了。”白元秋笑道“既然景茂希望我能看着他接掌教主之位,为人师长,自然得尽力达成。”虽然也不能停留太久,白元秋微微怅然,她身躯衰朽,新的力量被源世界排斥,撑不上些许时,便需返回无尽虚空续命。

师兄费尽心力延续她的存在,可自己这样的情况毕竟极其罕见,倾二人之能,也不敢保证…

云昉顿了顿:“你回来,就是为了少教主?”白元秋笑谑:“还怕你骂我食言而肥。”云昉扬眉:“教主偷听了我与兄长说话?”帘子后微微沉默。

“…你还真说过了?”白元秋无奈道。

云昉稍侧首:“阿兄说,那位仍在寻找令你复生的法子。”

“无尽虚空和这里的时间速不同,一年百载,重华所言,已是许久之前的旧事。”白元秋温和答道。

隔着轻纱,两人忽然都沉默了下去,酒楼上静的只剩帘布拂地的簌簌轻响。

云昉握住银初棠的五指越来越紧,一帘之隔,白元秋的身影朦胧而绰约,既像随时都可能被吹散的轻烟,也像幽然失序的孤魂,在光下一晒就消失了。

方才,白元秋自言“非类”云昉抬首,步履坚定的走上前去。

重帘开。

故人雪衣如旧,容颜如旧,毫厘丝缕皆是自己悉的模样——似乎连时间未能撼动她分毫。

白元秋负手,凝视云昉,笑意漾在眼中。

“教主…”云昉有些恍惚,她慢慢伸手,扣在面前人的背上,对方立刻也反手抱住了自己,隔着衣衫,掌心所覆确是活人的躯体,她却仍觉的不可置信。

“阿念姐姐…”白元秋抚着云昉的后背,轻笑:“是我,姑娘有什么吩咐?”云昉收紧手臂,埋首在对方肩上,有顷刻不能言语。

渡尽劫波,故友仍在,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酒楼的同一层中,云重华正死死抱住苏行止的手臂,姿态坚决的不许他碰琴:“行止你冷静点。”苏行止温雅含笑:“重华多虑,阿念与令妹自幼相善,今见她二人这般融洽,苏某也觉欣…重华放开,难道你还担忧在下对督座动手不成?”

“我不是担心你对阿昉动手。”云重华非但不放,反而越抱越紧,最后整个人几乎挂在了琴师的胳膊上“我只担心你毁灭世界…”云昉闻声,侧首挑眉,淡淡问:“原来教主夫人今也大驾光临了?”教主夫人…

苏行止顿住,琴师乌发垂落两肩直达际,如丝如锦,一动便漾起微波。此刻他低眉敛目,鸦羽般的睫轻轻颤动,仿佛是三月韶光俱在杏花枝头上凝固。

“呵。”以酒楼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所有人皆听到如裂般的琴音骤然响了一声,接着又异常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街道上,督座疾风骑仍然安静的像一团凝聚不动的乌云,大军未奉号令,就算此刻突然天塌了下来,也始终勒马不前,驻足于原地。可是此地的原住民中,却渐渐有胆大的人冒出头,开始好奇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还没来得及靠近,便看见酒楼的檐瓦墙壁上,已悄无声息的布了数不清的裂纹。

出头鸟们快速散去,身后四层高的酒楼随之轰然下陷,砖瓦,檐柱,椽梁,彼此混杂,碰撞跌落,粉尘滚滚如烟云,在空气中弥漫。

疾风骑中领头的校尉抬首,瞧见尘埃中,有四条人影纵身而出,其中一位正是他们督座无疑。

“这是…”年过四旬的老校尉眯起眼,不知想起了什么,他也出身于无霜城,眼前这一幕景象,实在意外的让人眼

曾几何时,千寻云岭上出现过相似的情景。

三月,翠染层林,新燕衔泥,柳黄点波。

少年男女笑颜如花,为赋新词,听雨楼上,眉间不染一丝轻愁,岁月如风,吹散了他们的歌声。

不知传承千载的巍峨山城,是否还依稀记得这些旧韶光?

苍穹如洗,人影飞掠,空气不时传来语声笑声,光自天幕上洒下,落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

迢递山城远,四时更物华。

草池白萍聚,雨后各天涯。

风尘载酒过,马踏柳条青。

弹剑木兰桨,行歌不系舟。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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