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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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一路上闭眼休息的纪非深了口气，对着只有她一人的车厢道。

“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就近坐在她面前的皇甫迟讶然地抬起头。

她着疼的两际，“出来吧，你这傻鹰。”

“怎么察觉的？”皇甫迟现了形，轻柔地拉开她的纤指，冰凉的掌心覆在她的额上，让久未休息的她舒服不少。

“气息。”只要有他在身边，她的四周就冷飕飕的，长年习惯下来，要她不发现也难。

困扰她多的头疼总算舒缓些了后，纪非张开双眼，看着好一阵子不见的皇甫迟，他还是记忆中的仙人样，不苟言笑的冰山脸也都好端端地摆着，让她觉得安心，也让她更加难受。

皇甫迟淡淡指出她最不想承认的一点，“你明明不想杀沁王以外的人，更不想出个什么刑。”她微偏过芳颊，头一回没勇气直视他那双诚实的黑眼瞳。

“我心中的想法，并不重要。”她说不想就能不做吗？按皇上的旨意，原本是全都要斩草除的，放至盐场与矿山两处，还是她积极争取来的。

皇甫迟握住她那生了笔茧与刀剑武茧的右手，却发现它早已不再似从前冰凉颤抖，她不再是山顶那个因害怕而需要他提供安的女孩。

“花无百红。”纪非张开了五指与他的紧紧相握，“皇甫，我不能永远不变，你亦是。”

“非如此不可？”她出一丝苦笑，“这是我的路。”同样也是她这辈子永远都不能赎的罪，她既被推攘着向前，她就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皇甫迟沉默了很久，忽地收紧了掌心。

“我可带你走。”她别开眼，“你很清楚我不能走的原因。”

“你真要嫁给那个太子？”

“嗯。”那是她的使命，她必须撑起整个皇室，击退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异姓王，墨氏的江山不能落至外姓人的手里，百姓亦不起由政争而引发的烽火兵祸。

“你他？”

“不，但那并不重要。”她摇首，说得没有一丝犹疑。

那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

皇甫迟没法解释，此刻心中那股不不晴的不痛快，那种极力想要抗拒的觉，又开始使得他的脑袋发热，就像快燃烧起来。可她却一点都不帮他，任由他心烦意，独自困在圈子里来回打转，却又走不出这片因她构筑而成的。

他不想松手，不想放她走，更不想离开她的身边，任她去了另一个男人的世界里，就像从没遇见过他一样。

“你说过，你要我与你作伴。”他倾身健臂一搂，将她抱过来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揽紧了她的纤后，以指抬高她的下颌。

纪非轻叹，“如今已不再是从前了。”

“我没变。”

“可我却变了。”

“撒谎。”

“你要学会视而不见的美德。”她没好气。

“我又不是虚伪的凡人。”他一脸理所当然。

纪非颓然靠在他的肩上，深入四肢百骸的痕惫向她袭来，而他身上的凉意正哄着她躲进从前山顶上的回忆里，以求能逃避一下眼前的现实，她忍不住合上眼，埋首在他的颈间，想自他的身上汲取一些支撑她的力量。

皇甫迟不忍地收紧了两臂，觉怀抱中的她似比从前清瘦了许多，以往红润的小脸蛋都不见了，她的眼底下有着青的暗影，下巴都瘦得削了尖。

连着好几个月看她都没什么睡，他不知她所说的心疼究竟可以让凡人疼到什么程度，他这修啰，就因她而疼得像被人撕开了口用力捶打他的心脏，让他有时夜里坐在她的畔看着她，总是看着看着，他就想趁她犹睡着时，抱着她离开这处乌烟瘴气的皇城，回到那座小山顶上，好让她在清晨醒来，她就能见到她最喜的鸟儿，近站在窗外的技头上对她燎唱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