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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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对那些虚虚实实的为官之道不兴趣。”沉湛打发家丁后,冷冷地一笑。
“只不过人心隔肚皮,这道理放在哪儿都说得通。两淮盐运使…姓阎名合对吧?”他边说边拉着她回屋,“不管他的真实面目为何,反正接下来,你要当一起命案查,他便可算是一位疑凶;若想深究背后的缘由,他就是突破口。”若不是为了心的人,他是绝不想趟这淌浑水的。
一个小丫头穿过爬葡萄藤的长廊,声音甜软地说饭厅里已备好了晚饭。
紫瑄摆摆手,“知源,你去吧,我没有胃口。”
“你啊…”沉湛心疼她,但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野身对那小丫头吩咐,“把晚饭撤了吧,让他们另外熬些清淡的粥,直接送到房里来。”
“那你怎么办?”他的体贴让她暂时跳了苦思冥想,拾眼看向他。
趁着四下无人,他搂住纤,在她耳畔低声道:“你不想吃东西,我的胃口又怎么会好?”两个人回屋慢慢地研究对策。
可惜清香扑鼻的荠菜粥端进房中,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又发生了一件事。
这事却是直接关乎沉湛的,他不仅惊诧动容,甚至脸几乎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雪。
“大少爷,老夫人一直记挂着您呢。老爷代了,常州这里的事甭管多大都先搁一搁,少爷还是先随我回去瞧瞧老夫人吧…”快马赶来的男仆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万一、万一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大少爷就是想见也见不着了…”他皱紧了眉,“
…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说不清——”男仆苦着一张脸,茫然地连连摇头,“大夫只说,年纪老了,百病上身,没有灵丹妙药可以治…眼下这个难关要看上天的造化。”
“算了!”沉湛恼得一甩袖,“走吧,我现在就动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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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scn***阎合的府邸花厅中,清香淡淡。
巡抚宓谦正指着一个人道:“这位就是沈家的三爷——德沛兄。”他笑眯眯地抚须,“沈家在江苏一带自不必说,除去沉湛沈颐两兄弟,三爷的名声想来两位大人也是听说过的。”
“不敢不敢。”沉德沛讨好地拱手陪笑,“全赖祖上家产丰厚,到我这代只能算是胡经营而已。”仆人献茶上来,阎合微笑地扬手,“抚台大人请,贺大人、沈三爷也都请。”
“哎呀!”常州的知府贺东林仅闻了一下便忍不住赞道;“这雁峰果然是极品!”
“三年不败黄金芽嘛。”阎合微一丝得意,“为了这区区几两叶芽,可花了我不少银子。”沉德沛见状,忙趁机谄媚,“茶叶的事最是容易,我们沈家就有自己的茶庄。阎大人喜
,只消派人知会一声,我一定选上好的给您送过来。”
“是啊,三爷的为人最快,”宓谦在一旁附和,“见面三分
情,大家已经是朋友了,以后若同坐一条船…大小事还可以相互照应嘛。”阎合不为所动,只是盯着自己杯中清澄透亮的茶汤,缓缓地
道:“铣煎黄蕊
,碗转曲尘花。”说罢,方才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说:“三爷的事,抚台大人已事先打过招呼,只是这世道难呐,明沟暗渠、深坑浅阱的总需时刻提防,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三爷。”沉德沛一怔,“呃…阎大人但问无妨。”他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在江苏的商会,你们沈家一向是说一不二、独占大头的,就是邻近的几省,也往往要仰仗沈家的鼻息。至于三爷你——”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对方,“沈家名下所有的大酒楼全归你掌管,这已经是极好的差事,怎么还想趟我这边的浑水?”
“别提了!”他的话却引发了沉德沛积存已久的怨愤。
“我那两侄儿的眼里本就没有我这个三叔!我娘也是…唉,尽袒护小的!酒楼的生意我也管腻了,与其在家里受制受气,不如出来混自己的!”阎合冷笑,“三爷别光看着我这条船里油水多,风急
大的,也容易翻船。”
“那是。”沉德沛发了几句,回过神又赶紧陪笑脸,“我也不是白
做梦的人,自然知道这里头的风险。嘿嘿!”他忽然
低声音。
“我早年就有听说,贩一包私盐起码比有官引的多赚这个数——”他伸出一只手,前后翻转比了比,意思是十两。
“那是三年前的老价了。”阎合不动声地指正他。
“什么?”他吃了一惊,“哟!那如今…”
“如今可多赚十二两,但这也只是最保守的估计,要看时节和地方,有好的门道,十五六两都不愁,更甚者还会有二十两呢。”贩私盐的实质,即是偷漏朝廷的盐税。
所谓的官盐,需要有官方的盐引,“盐引”即是朝廷规定的贩卖凭照,有了凭照,名正言顺,但同时也需上缴大量盐税给国库,自然赚得不痛快。
若偷漏掉盐税,除去工本,剩下赚的全归入私囊,那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人买卖,所以历来趋之者若骛。很多盐商都成了盐枭,向各级盐司衙门打通关节,明的暗的各一套,风声紧时卖官盐,逮着时机就大量贩运私盐,得了利益或“三七”或“六四”或“五五”的分成——反正大家都喂
了,谁也不舍得敲破这个
桶。
这一次,宓谦就是引荐这位外强中干的沈三爷给阎合。其实他也知道,沉德沛方才讲的都是实话,他这个人全仰赖祖荫乘凉,若论生意经,远远不及他那两位侄子!
但宓谦之所以想介绍他也来分一杯羹,是看中了沈家那经几代苦心经营下来的庞大关系网。沈家的买卖基虽然在江苏,但在南北诸省也都有错综复杂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