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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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怀义,闲粹有才干。遭母忧,哀毁过人,服制虽除,而蔬粝弗改。卒于征西参军。

长子广平,高平令。

宗钦,字景若,金城人也。父燮,字文友,吕光太常卿。钦少而好学,有儒者之风,博综群言,声著河右。仕沮渠蒙逊为中书郎、世子洗马。钦上《东侍臣箴》曰:“恢恢玄古,悠悠生民。五才迭用,经叙彝伦。匡父维子,弼君伊臣。颠而能扶,屈而能申。昔在上圣,妙鉴厥趣。不曰我明,而乖其度。不曰我新,而忽其故。如彼在泉,临深是惧。如彼覆车,望途改步。是以令问宣,英风远布。及于三季,道丧纯迁。桀起琼台,纣菁糟山。周灭妖姒,羿丧以田。险诐蔽其耳目,郑卫陈于其前。怙才肆,异端是。岂伊害身,厥胤歼焉。茫茫禹迹,画为九区。昆虫鸟兽,各有巢居。云歌唐后,垂横美虞。疏网改祝,殷道攸敷。龙盘应德,隋蛇衔珠。勿谓无心,识命不殊。勿谓理绝,千载同符。爰在子桓,灵数攸臻。仪形徐阮,左右刘陈。披文采友,叩典问津。用能重离袭曜,魏鼎维新。于昭储后,运应玄箓。夕惕乾乾,虚衿远属。外抚幽荒,内怀茕独。犹惧思不逮远,明不遐烛。君有诤臣,庭立谤木。本枝克昌,永符天禄。微臣作箴,敢告在仆。”世祖平凉州,入国,赐爵卧树男,加鹰扬将军,拜著作郎。钦与高允书曰:“昔皇纲未振,华裔殊风,九服分隔,金兰莫遂,希怀寄契,延想积久。天遂其愿,爰遘京师。才非季札,而眷深孙乔;德乖程子,而义均倾盖。旷龄罕遇,会之一朝。比公私理异,詶谘路,端拱蓬宇,叹慨如何?不量鄙拙,贡诗数韵。若夫泉江相忘之谈,遗言存意之美,虽庄生之所尚,非浅识所宜循。敬既深,情期往返,思迟德意,以祛鄙吝。若能纡凤彩以耀榛荟,回连城以映瓦砾者,是所望也。”诗曰:“嵬峨恆岭,滉瀁沧溟。山其和,水耀其。启兹令族,应期诞生。华冠众彦,伟迈群英。其一于穆吾子,含贞藉茂。如彼松竹,陵霜擢秀。味老思冲,玩易体复。戢翼九皋,声溢宇宙。其二我皇龙兴,重离叠映。刚德外彰,柔明内镜。乾象奄气,坤厚山竞。风无殊音,俗无异径。其三经纬曰文,著述曰史。斟酌九,错综幽旨。帝用詶谘,明发虚拟。广辟四门,披延髦士。其四尔应其求,翰飞东观。口吐琼音,手挥霄翰。弹毫珠零,落纸锦粲。坟无疑割,典无滞泮。其五山降则谦,含柔为信。林崇渐,明升斯进。有邈夫子,兼兹四慎。弱而难胜,通而不峻。其六南、董邈矣,史功不申。固倾佞窦,雄秽美新。迁以陵腐,邕由卓泯。时无逸勒,路盈摧轮。其七尹佚谟周,孔、明述鲁。抑扬群致,宪章三五。昂昂高生,纂我遐武。勿谓古今,建规易矩。其八自昔索居,沉沦西籓。风马既殊,标榜莫缘。开通有运,暗遇当年。披衿暂面,定一言。其九谘疑秘省,访滞京都。水镜叔度,洗吝田苏。望仪神婉,即象心虚。悟言礼乐,采研诗书。其十履霜悼迁,抚节变。嗟我年迈,迅逾电。进乏由赐,退非回宪。素发掩玄,枯颜落茜。其十一文以会友,友由知己。诗以明言,言以通理。盻坎,觌艮暗止。伊尔虬光,四鳞曲水。其十二”允答书曰:“顷因行李,承足下高问,延伫之劳,为久矣。王途一启,得叙其怀,欣于相遇,情无有已。足下兼为心,每能存顾,养之以风味,惠之以德音。执玩反覆,铭于心抱。吾少乏寻常之,长无老成之致,凭赖贤胜,以自克勉,而来喻褒饰,有过其分。既承雅赠,即应有答,但唱高则难和,理深则难詶,所以留连月,以至于今。今往诗一篇,诚不足标明来旨,且表以心。幸恕其鄙滞,领其至意。”诗曰:“汤汤汉,蔼蔼南都。载称多士,载耀灵珠。邈矣高族,世记丹图。启基郢城,振彩凉区。其一吾生朗到,诞发英风。绍熙前绪,奕世克隆。方圆备体,淑德斯融。望倾群俊,响骇华戎。其二响骇伊何?金声允著。匡赞西籓,拯厥时务。肃志琴书,恬心初素。潜思渊渟,秀藻云布。其三上天降命,祚钟有代。协耀紫宸,与乾作配。仁迈,功隆覆载。招延隐叟,永贻大赉。其四伊余栎散,才至庸微。遭缘幸会,忝与枢机。窃名华省,厕足丹墀。愧无萤烛,少益天晖。其五明升非谕,信渐难兼。体卑处下,岂曰能谦。进不弘道,退失渊潜。既惭朱阙,亦愧闾阎。其六史、班称达,杨、蔡致深。负荷典策,载蹈于心。四辙同轨,覆车相寻。敬承嘉诲,永佩明箴。其七远思古贤,内寻诸己。仰谢丘明,长揖南史。遐武虽存,高踪难拟。夙兴夕惕,岂获恬止。其八世之圮矣,灵运未通。风马殊隔,区域异封。有怀西望,路险莫从。王泽远洒,九服来同。其九在昔平吴,二陆称宝。今也克凉,吾生独矫。道映儒林,义为群表。我思与之,均于纟宁缟。其十仁乏田苏,量非叔度。韩生属降,林宗仍顾。千载旷游,遘兹一遇。藻咏风,鄙心已悟。其十一年时迅迈,物我俱逝。任之斯通,拥之则滞。结驷贻尘,屡空亦敝。两间可守,安有回、赐。其十二诗以言志,志以表丹。慨哉刎颈,义已中残。虽曰不,请事金兰。尔其励之,无忘岁寒。”崔浩之诛也,钦亦赐死。钦在河西,撰《蒙逊记》十卷,无足可称。

弟舒,字景太。蒙逊库部郎中。与兄同归国,赐爵句町男,加威远将军。名亚于兄。子孙皆衰替。

段承,武威姑臧人,自云汉太尉颎九世孙也。父晖,字长祚,身长八尺余,师事欧汤,汤甚器之。有一童子,与晖同志。后二年,童子辞归,从晖请马。晖戏作木马与之。童子甚悦,谢晖曰:“吾太山府君子,奉敕游学,今将归。烦子厚赠,无以报德。子后位至常伯,封侯。非报也,且以为好。”言终,乘木马腾空而去。晖乃自知必将贵也。乞伏炽磐以晖为辅国大将军、凉州刺史、御史大夫、西海侯。磐子暮末袭位,国政衰,晖父子奔吐谷浑暮璝,暮璝内附,晖与承归国。世祖素闻其名,颇重之,以为上客。后晖从世祖至长安,有人告晖南奔,世祖问曰:“何以知之?”告者曰:“晖置金于马鞯中,不逃走,何由尔也?”世祖密遣视之,果如告者之言,斩之于市,曝尸数。时有儒生京兆林白奴,钦晖德音,夜窃其尸,置之枯井。女为敦煌张氏妇,久而闻之,乃向长安收葬。

好学机辩,有文思,而行疏薄,有始无终。司徒崔浩见而奇之,以为才堪注述,言之世祖,请为著作郎,引与同事。世咸重其文而薄其行。甚为敦煌公李宝所敬待,承赠宝诗曰:“世道衰陵,淳风殆缅。衢问鼎,路盈访玺。徇竞争驰,天机莫践。不有真宰,榛棘谁揃。其一于皇我后,重明袭焕。文以息烦,武以静。剖蚌求珍,搜岩采干。野无投纶,朝盈逸翰。其二自昔凉季,林焚渊涸。矫矫公子,鳞羽靡托。灵慧虽奋,祅氛未廓。凤戢崐丘,龙潜玄漠。其三数不常扰,艰极则夷。奋翼幽裔,翰飞京师。珥蝉紫闼,杖节方畿。弼我王度,庶绩缉熙。其四自余幽沦,眷参旧契。庶庇余光,优游卒岁。忻路未淹,离辔已际。顾难分歧,载张载继。其五闻诸旧,累圣叠曜。淳源虽漓,民怀余劭。思乐哲人,静以镇躁。蔼彼繁音,和此清调。其六询下曰文,辨讦曰明。化由礼治,政以宽成。勉崇仁教,播德简刑。倾首景风,迟闻休声。其七”浩诛,承与宗钦等俱死。承外孙长水校尉南张令言,美须髯,言谈举止,有异武人。李琰之、李神俊,一时名士,并称美之。

阚骃,字玄,敦煌人也。祖倞,有名于西土。父玖,为一时秀士,官至会稽令。骃博通经传,聪过人,三史群言,经目则诵,时人谓之宿读。注王朗《易传》,学者藉以通经。撰《十三州志》,行于世。蒙逊甚重之,常侍左右,访以政治损益。拜秘书考课郎中,给文吏三十人,典校经籍,刊定诸子三千余卷。加奉车都尉。牧犍待之弥重,拜大行,迁尚书。姑臧平,乐平王丕镇凉州,引为从事中郎。王薨之后,还京师。家甚贫敝,不免饥寒。能多食,一饭至三升乃。卒,无后。

刘昞,字延明,敦煌人也。父宝,字子玉,以儒学称。昞年十四,就博士郭瑀学。时瑀弟子五百余人,通经业者八十余人。瑀有女始笄,妙选良偶,有心于昞。遂别设一席于坐前,谓诸弟子曰:“吾有一女,年向成长,觅一快女婿。谁坐此席者,吾当婚焉。”昞遂奋衣来坐,神志肃然,曰:“向闻先生求快女婿,昞其人也。”瑀遂以女之。

昞后隐居酒泉,不应州郡之命,弟子受业者五百余人。李暠私署,征为儒林祭酒、从事中郎。暠好尚文典,书史穿落者亲自补治,昞时侍侧,前请代暠。暠曰:“躬自执者,人重此典籍。吾与卿相值,何异孔明之会玄德。”迁抚夷护军,虽有政务,手不释卷。暠曰:“卿注记篇籍,以烛继昼。白且然,夜可休息。”昞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老之将至,孔圣称焉。昞何人斯,敢不如此。”昞以三史文繁,著《略记》百三十篇、八十四卷,《凉书》十卷,《敦煌实录》二十卷,《方言》三卷,《靖恭堂铭》一卷,注《周易》、《韩子》、《人物志》、《黄石公三略》,并行于世。

蒙逊平酒泉,拜秘书郎,专管注记。筑陆沉观于西苑,躬往礼焉,号“玄处先生”学徒数百,月致羊酒。牧犍尊为国师,亲自致拜,命官属以下皆北面受业焉。时同郡索敞、兴为助教,并以文学见举,每巾衣而入。

世祖平凉州,士民东迁,夙闻其名,拜乐平王从事中郎。世祖诏诸年七十以上听留本乡,一子扶养。昞时老矣,在姑臧。岁余,思乡而返,至凉州西四百里韭本或作悲,亦作匪谷窟,遇疾而卒。昞六子:长子僧衍,早亡。次仲礼,留乡里。次字仲,次贰归,少归仁,并迁代京。后分属诸州,为城民。归仁有二子,长买奴,次显宗。

太和十四年,尚书李冲奏:“昞河右硕儒,今子孙沉屈,未有禄润,贤者子孙宜蒙显异。”于是除其一子为郢州云令。正光三年,太保崔光奏曰:“臣闻太上立德,其次立功、立言。死而不朽,前哲所尚;思人树,自古称美。故乐平王从事中郎敦煌刘昞,著业凉城,遗文兹在,篇籍之美,颇足可观。如或愆衅,当蒙数世之宥;况乃维祖逮孙,相去未远,而令久沦皁隶,不获收异,儒学之士,所为窃叹。臣忝职史,敢冒以闻奏,乞敕尚书,推检所属,甄免碎役,用广圣朝旌善继绝。敦化厉俗,于是乎在。”四年六月诏曰:“昞德冠前世,蔚为儒宗,太保启陈,深合劝善。其孙等三家,特可听免。”河西人以为荣。

赵柔,字元顺,金城人也。少以德行才学知名河右。沮渠牧犍时,为金部郎。世祖平凉州,内徙京师。高宗践阼,拜为著作郎。后以历效有绩,出为河内太守,甚著仁惠。柔尝在路得人所遗金珠一贯,价直数百纟兼,柔呼主还之。后有人与柔铧数百枚者,柔与子善明鬻之于市。有从柔买,索绢二十匹。有商人知其,与柔三十匹,善明取之。柔曰:“与人易,一言便定,岂可以利动心也。”遂与之。搢绅之,闻而敬服焉。其推诚秉信,皆此类也。陇西王源贺采佛经幽旨,作《祗洹舍图偈》六卷,柔为之注解,咸得理衷,为当时俊僧所钦味焉。又凭立铭赞,颇行于世。

子默,字冲明。武威太守。

索敞,字巨振,敦煌人。为刘昞助教,专心经籍,尽能传昞之业。凉州平,入国,以儒学见拔,为中书博士。笃寝训授,肃而有礼。京师大族贵游之子,皆敬惮威严,多所成益。前后显达,位至尚书牧守者数十人,皆受业于敞。敞遂讲授十余年。敞以《丧服》散在众篇,遂撰比为《丧服要记》。其《名字论》文多不载。后出补扶风太守,在位清贫,未几卒官。时旧同学生等为请,诏赠平南将军、凉州刺史,谥曰献。

敞子僧养,中书议郎、京兆太守。僧养子演贵,征东府参军。演贵子怀真,字公道。武定末,侍御史。

初,敞在州之,与乡人世隆文才相友。世隆至京师,被罪徙和龙;届上谷,困不前达,土人徐能抑掠为奴。五年,敞因行至上谷,遇见世隆,语其由状,对泣而别。敞为诉理,得免。世隆子孟贵,至孝,每向田耘耨,早朝拜父,来亦如之。乡人钦其笃于事亲。

仲达,武威姑臧人。祖训,字处道,仕李暠为武威太守。父华,字季文,姑臧令。仲达少以文学知名。世祖平凉州,内徙代都。司徒崔浩启仲达与段承云,二人俱凉土才华,同修国史。除秘书著作郎。卒。

华次子周达,徐州平南司马、太山太守。

周达子遵和,小名虎头。好音律,尚武事。初为高祖挽郎,拜奉朝请,后广平王怀取为国常侍。遵和便辟善事人,深为怀所亲。转司空法曹、太尉中兵参军。又为汝南王悦郎中令,复被信。稍迁龙骧将军、骁骑将军、豫州都督,镇悬瓠。孝庄末,除左将军、行豫州刺史。时前行州事元崇礼被征将还,既闻尔朱兆入洛,遂矫杀遵和,擅摄州任。后追赠平南将军、凉州刺史。

遵和兄子道方,和雅,颇涉书传,深为李神俊所知赏。神俊为前将军、荆州刺史,请道方为其府长参军。神俊曾使道方诣萧衍雍州刺史萧纲论边事,道方风神沉正,为纲所称。正光末,萧纲遣其军主曹义宗等扰动边蛮,神俊令道方驰传向新野,处分军事。于路为土因村蛮所掠,送于义宗,义宗又传致襄,仍送于萧衍,囚之尚方。孝昌中,始得还国。既至,拜奉朝请,转员外散骑侍郎。孝庄初,迁尚书左民郎中,修《起居注》。永安二年,诏道方与仪曹郎中王元旭使于萧衍。至南兗州,有诏追还。转安东将军、光禄大夫,领右民郎中。太昌初卒,年四十二。人士咸嗟惜之。赠抚军将军、荆州刺史。

史臣曰:赵逸等皆通涉经史,才志不群,价重四州,有闻东国,故于播之中,拔泥滓之上。人之不可以无能,信也。胡叟显晦之间,优游无闷,亦一世之异人乎?

部分译文胡叟,字伦许,安定临泾人。家中世代为官,胡氏家族为西夏著名的姓氏。胡叟少年时即聪慧捷,十三岁时就能辨别疑难,解释义理,名传乡国,他所明白的义理,即使与成人手辩论,也很少有屈服的。他不从师,完全凭自学掌握义理,朋友劝他还是从师的好,他说:“先圣之言,辟大义进入神境,哪是仅指一部《易经》呢?即使《易经》,我也能通过自己的思考理解一半以上的义理。而那些末世腐儒,仅能辨别刚柔的卦位,哪有能够探寻深义、推测未显之理的能耐呢。我从师学习的事情,不是在今天就能实现的。”胡叟阅读的各种书籍,等到再次过目时,就都能背诵书的内容了。胡叟喜写文章,既善于典雅的词章,又工于乡语言。因姚氏政权将要灭亡,他便来到长安观察世态,隐姓埋名,怕被人知道。当时,京城有个叫韦祖思的人,少时就开始阅读典籍,很轻视当时的人,知道胡叟来了,便召见他。祖思很随便,对待胡叟不大周到,胡叟只与他聊了几句家常,便拂袖而出。祖思执意挽留他,说:“还没与您讨论天人之际的大事呢,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回去?”胡叟回答说:“讨论天人之事的人死了已经很久了,与你相知,怎能如此奢言呢。”于是不坐而去。到了主人家中,作赋描述韦、杜两族,一夜写成,当时年仅十八。描述两家前辈,不违背他们旧时美况,中世与时事相协,赋尾写其卑鄙黩暗。世上之人都认为他是当世奇才,也很害怕他的笔触。他所写的也为世人所传诵,成为人们谈笑的材料。

胡叟孤零漂泊坎坷多折,无法进入仕途,于是辗转到了汉中。刘义隆政权的梁、秦两州刺史冯翊、吉翰,觉得胡叟是个才子,对待他礼节很是周全。让胡叟在自己幕府当个小参谋,胡叟不以为然。没多久,吉翰调任益州,胡叟也跟着入川,胡叟又被当地豪俊之士所推崇。当时蜀中和尚法成,率领僧人几乎一千人,铸造一丈六尺多的佛身金像。刘义隆很讨厌他聚集如此众多和尚的行为,准备判以极刑。胡叟听说,立即赶赴丹,在刘面前申述法成的各种好处,屠刀之下救出法成。事情完后,胡叟回到蜀中。法成他的救命之恩,送给他许多珍贵的财宝,价值可达千余匹锦。胡叟对法成说:“纬萧何人,能弃明珠?我为佛德请命,不是为钱财驱使,你给我钱财干什么?”什么也不要。

胡叟在益州呆了五六年,又北上到了杨难当那里,后又西进到沮渠牧犍帐下,沮渠牧犍不怎么重视他。胡叟也没有诚心归附他们,于是写诗给了解任用他的广平程伯达。大意是说:“群犬吠新客,佞暗排疏宾。直途既以,曲路非所遵。望卫惋祝鈟,眄楚悼灵均。何用宣忧怀,托翰寄辅仁。”程伯达看了他写的诗,对胡叟说:“凉州虽然地处战事频起的边关,但自张氏据守以来,这里风俗渐变,也有中土华风。而今则中土各种制度法规在这里畅行无阻,哪是当年被人误解的祝鈟之世所有的呢?”胡叟说:“古人说:君子听到鍸鼓的声音,就想到从事战争的将士。而贵主奉举家国却不心诚,慕仰仁义而不允实行,地处偏僻而僭立帝号。地小野心却大,大概就像你这样吧?当年徐偃前车之迹,很快就是你的结局。我如鸟择木而居,早就心归大魏,与你只是暂时离别,不是久不相见。”一年多以后,沮渠牧犍被魏破灭,牧犍本人也降服魏国了。

胡叟本人在沮渠投降之前即已到了魏国,魏朝廷以他有先见之明,拜授他为虎威将军,赐始复男爵位。胡叟在密云定居,家境贫寒,草室陋居,胡叟本人只以薄酒度,自娱自乐。胡叟对友人金城人宗舒说:“我这样的生活,看起来比焦先还强些。本人天乐此,不愿再往高处发展了。”后来胡叟被朝廷征拜为官,胡叟谢恩不往,并献上辞官诗一篇。魏高宗时朝廷征召胡叟及徐舒,让他们都写讨伐刘骏、的檄文。徐舒的文字比胡叟差,于是徐舒很快又回家去了。

胡叟不治家产,常常遭受饥饿贫困之苦,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辱。养子叫螟蛉,也自食其力。胡叟每每到高官显贵家里拜访,总是坐着一头母牛,衣裳破败不堪,也不在乎。自己制一条布袋子,袋子大概能装三、四斗的样子,在富人家吃得酒醉饭,便把吃剩下的菜饭粟带回来给螟蛉。胡叟见到那些车马华丽的达官贵人,也从不正眼相看,轻蔑得很。尚书李敷,曾经送给他一些财物,胡叟一点也没要。当初胡叟第一眼见到高允,说道:“吴、郑两地之,以衣淡食为美谈的,你我之间,以朋友规劝为幽隐之志,就这而言,你当无愧于此。”胡叟在高允居所见到中书侍郎赵郡人李璨,李璨穿着华丽的衣服,而胡叟贫穷衰老身穿布衣裳,李璨很是瞧不起他。胡叟对他说:“老子今天若是愿意,下身上的衣帽子,你该作何打算?”以此来讥讽李璨的衣冠华贵,意气自得。李璨一听,大吃一惊,顿失颜

胡叟少小便成了孤儿,每每谈到自己父母,就潸然泪下,像小孩子一样悲哀地哭泣。每逢秋两季应当祭祀父母之前,他就到好酒好菜,领着知心朋友广宁常顺、冯翊田文崇、上谷侯法隽,提壶带杯,到郊外空旷僻静的地方。设置祭坛,奠拜父母,尽自己思念孝顺之情。当时,敦煌汜潜家里善于酿造美酒,每到节,便送上一壶酒给胡叟。著作佐郎博陵人许赤虎、河东人裴定宗等人对汜潜说:“送给人东西,送上两三回,便是很大的恩惠了,而你送给胡叟酒,却持之以恒,这是为什么呢?”汜潜说:“我持之以恒地拿酒给祭祀的人,是因为他孝心常在也。”评论的人说汜潜真是位君子。顺这地方有几个后生,承蒙胡叟提携,很快进入文人之林。

高闾曾经到他家拜访,正值胡叟光着膀子拽着柴火,从田畈中往家走。归家之后,为高闾办了些薄酒蔬食,都是他自己下厨的。他居住的房子十分矮小简陋,房前屋后都是田园菜地,而胡叟出的饭菜却十分致整洁,味道鲜美。高闾看到他的两个老婆,都年老体衰,而且脚跛眼瞎,衣裳破旧。高闾看到他家实在太寒酸了,送给他大约十余匹布的东西,胡叟也就不推辞地收下了。高闾作《宣命赋》,胡叟为他作序。密云这个地方的人,都十分敬仰胡叟的人品德行,每年都给他送些布匹粮食来,胡叟转手就分给了别人,家中什么都没留下。胡叟活到八十多岁死去。

胡叟原配敦煌宋氏。先死了,没留下孩子,后娶的所生养的,又都过早去世,他竟绝了后代。胡叟死后,没有家里的人主持丧礼,胡始昌把他的灵柩接殡置在自己家里,下葬时,将自己的一个弟弟过继给他,袭他的爵位始复男、虎威将军。胡叟与始昌虽然为同一宗室中人,但是两人脾气、格相差很远,合不来,胡叟在世时,两人来往就很少,等到胡叟死了,胡始昌收葬他的礼节十分周全。人们都议论,这是不是胡始昌想得到胡叟的爵位品秩,而不是出于同宗族的哀悯之心才这样做的。

阚骃,字玄,敦煌人。祖阚亻京,在西域很出名。父亲阚玟,为当时秀杰之士,官做到会稽令。阚骃博通经传,聪明捷超过常人,三史浩瀚群言,过目成诵,当时人称他为宿读。注释王朗《易传》,学子们借助此书学通经书。又撰写《十三州志》,免费于世。蒙逊很重视他,让他跟随左右,经常与他讨论政治上损益的事情。朝廷拜授阚骃为秘书考课郎中,配给他文吏三十人,让他典校经籍,修定诸子书籍三千多卷。加授他为奉车都尉。从此以后,牧犍待他更为厚重,拜他为接待宾客的官员,迁任尚书。姑臧平定之后,乐平王元丕镇守凉州,引任他为从事中郎。乐平王死后,阚骃又回到京城。家境贫困破败,常受饥寒之苦。而阚骃又生能吃,一顿饭常常要吃上三升米才能吃。死后,也没有后代为他收葬。

刘昞,字延明,敦煌人氏。父亲刘宝,字子玉,以儒学见长。刘昞十四岁时,从师博士郭蠫。当时郭蠫的弟子达五百多人,通经业的也有八十多人。郭蠫有个女儿刚刚成年,郭蠫想从弟子中挑选乘龙快婿,心里想到了刘昞。于是在他自己的座位前面另外设下一个座席,对弟子们说:“我有一个姑娘,已经长大成人,想找一位乘龙快婿,谁前来坐这张凳子,我就把女儿嫁给谁。”刘昞一听,毫不犹豫地抢上前来,坐在凳子上,神情严肃,说:“听说先生您想找乘龙快婿,我刘昞就是。”郭蠫于是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刘昞后来隐居酒泉,不接受州郡邀请他为官的旨命,开门授业,聚集在他门下受业的弟子有五百余人。李詗另立政权,征拜他为儒林祭酒、从事中郎。李詗喜文书典籍,书史当中有落文字的,他必定亲自补上,刘昞当时侍奉左右,上前请求代替李詗做这事。李詗说:“我亲自来做这种事情,是想让别人重视此类典籍。我与卿相逢,和孔明与刘备相逢又有什么区别?”又迁任抚夷护军,刘昞虽然每天都有政务在身,但仍是手不释卷。李詗说:“卿你注释篇籍,常常夜以继,以烛继昼。我说你白天这样做还可以,晚上就应该休息了。”刘昞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人将老矣,所以孔子才成为圣人,为人称道。而我刘昞是什么人,怎敢停止下来。”刘昞考虑三史文字太繁多,便撰写《略记》一百三十篇、共八十四卷,又著《凉书》十卷、《敦煌实录》二十卷、《方言》三卷、《靖恭堂铭》一卷、又注释《周易》、《韩子》、《人物志》、《黄石公三略》,这些书都传于世。

蒙逊平定酒泉,拜授他为秘书郎,专门负责注记之类的事情。刘昞在西苑建起陆沉观,亲自前往礼敬诸圣,自号“玄处先生”学徒达数百人,每个月都送给他一些羊酒。牧犍尊他为国师,亲自拜之以礼,命令所有官员都北面受业于他。当时,同郡的索敞、兴为他的助教,两人都以文学见长,每次都以民间学者的身份出入。

魏世祖平定凉州,百姓东迁,朝廷久闻刘昞大名,拜授他为乐平王从事中郎。魏世祖下诏让年纪七十岁以上的乡老留在本乡,身边留下一个儿子奉养。刘昞当时已经太老了,身在姑臧,一年多后,思乡返归,到了凉州西面四百里的韭谷窟,染上疾病,死了。刘昞有六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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