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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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书的客货两用车刚在店门口停住，还没等方榕推门下车，车便被那群小阿子围住了。

“方老板，生意好得让人嫉妒啊。”已经为他拉了多次书的货车司机小刘羡慕地说道。

“一年也就这么几次，算不上什么。”方榕淡淡地笑道。

“叔叔，叔叔，我们的辅导手册有了吗？我们是四年纪的。”

“我们三年纪的有吗？”刚下车的方榕立即被小阿子们叽叽喳喳地包围了起来。

“都有，都有，五年制，六年制个个年级的都有。同学们请稍微等等，让叔叔把书拿下来好吗？别急，我保证每个人都有。”站在车门前，方榕大声的笑着。

“榕哥，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要到下午呢。”看到方榕扛着装书的大蛇皮袋进来，正在忙着的女店员小蒋赶紧过来帮忙。

“小蒋，你不要搭手，这书死沉死沉的，小心伤着你。”晃身闪开小蒋，方榕一松肩膀，把书轻轻放到地上，微着说道。

“榕哥，一共是多少？”知道自己也确实帮不上忙的小蒋于是赶紧回身从柜台上拿过帐本翻开，取出那枝惯用的红蓝圆珠笔问道。

“五年制的六百七十八本，六年制的一千零二十三本，这是票样。”方榕边答边顺手从衣兜里掏出进书的小票，递了过去。

“阁下就是方老板吗？”就在这时，一把低沉的声音了进来。

“我就是方榕，这位大叔，你是？”闻声微微一愣，方榕转过身子，镜片后的双眼有点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措辞和衣着不太相衬的中年人。

其实在扛书进店时，方榕就已经注意到了正站在柜前翻书的他。他那身灰蓝的土布褂子和脸上的风尘，以及脚下沾了黄土的布鞋，让方榕一眼就判断出他十有八九是来自周围的大山里的山民。

包因为他站在被小蒋一直戏称为信专柜的那里翻书，便让方榕认定他是那些偶尔来买书的山民，所以没太注意。

但山民这样的措辞未免有些过于文绉绉了，所以方榕觉得有些惑。

“哦，榕哥，忘了给你说，这位大叔说是有人托他带封信给你，大清早就来了。

我说你出去了，要他把信留下，可他不肯，说要亲自给你，所以一直等到现在。”眼尖的小蒋发现了方榕眼中的惑，赶紧忙着解释。

“我是韩家寨的韩二，受我们老太爷的吩咐，专程来给方老板送封信。”中年山民确认了方榕身份后，很小心的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一份信，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送了过来。

方榕心下大奇，没来由的被面前这人的态度得微微有些踌躇，伸手拿过柜台上的巾，用力擦了擦手后，这才也郑重地伸出双手。

接过牛皮纸的信封一看，方榕心里更是一愣，映入眼帘的是眼下已经很少见到的竖写格式和三行极其工整的蝇头小楷:“书呈，三泰书店方老板亲启，韩家寨韩远山恭笔。”

“咦？榕哥，好像是繁体字耶。”身边探头张望的小蒋口叫道。

“叔叔，叔叔，可以卖了吗？”方榕刚要开口，已经在门口等急了的小阿子们却嚷嚷了起来。

“这位大叔，你们老太爷是不是还要你拿到回信？”被孩子们的叫声提醒了的方榕放弃了马上拆信的念头，抬起头对着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中年山民问道。

“嗯。老太爷吩咐，如果方老板方便的话，最好回封信给他。”

“那大叔大概什么时候回去？要不是很着急的话请等一会好吗？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一下后，马上拜读并写回信。”

“不着急，方老板您忙，我晚点再过来取必信，您看四点钟怎么样？”

“那就麻烦大叔了，四点钟应该没问题。对了，大叔，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带你过去先吃点东西？”说着，方榕一回头，便要安排小蒋带他去吃饭。

那中年山民连忙推辞道:”不了，不了，方老板您忙，我一会再来。”说着，他已经退出了店门。

“那大叔你先去忙，我忙过这阵就看信。”方榕赶了两步，站在门口大声冲着中年山民的身影喊道。

小小的书店里，挤了蜂拥而来的小阿，叽叽喳喳地声音彷佛能掀起屋顶。被刚刚卸下的十二大袋的书本来不及一本本的拆开清点，就那么只拆开了封口的塑胶后摆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