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暗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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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榕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唉，难道自己真的太过懦弱了么？”呆呆站在门口昏暗的灯影里，望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就在热依然袭人的夜幕里，方榕仰天长叹，黯然的不能自己。

他没想到身后躺在医院里的小蒋和小林在得知不会再被拘留后，竟会有那么出奇的反应。

先是这几天来一直不肯说话，面苍白若死，郁到令人心惊的小蒋在半晌之后忽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本空的双眼中涌而出的泪水浸了整条巾，还没等手忙脚头大如斗的他哄住小蒋的哭声，身边似乎被这好消息惊呆了的小林也在木立了半天之后，忽然的昏了过去。

等觉不对的他返身抱住小林摇摇坠的身躯时，这才发现小林脸的红，在这忙的关头她竟发起了高烧。

紧接着就是一通好忙，等喊来的医生给她瞧过病，打过针安顿好她之后，方榕这才发现从小林昏倒到打了针入睡，这么长时间的忙中，躺在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哭声的小蒋竟一句话都没说过。

“小蒋？”惊讶的转身往小蒋望去，方榕看到的是一张雪白到叫他痛心的脸和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含意莫名的眼。不知怎得，他当时就觉得这双眼睛看上去好陌生，好惊心，当时心里就没来由的一沉。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小蒋很冰冷，也很陌生，陌生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冰冷到自己好像从来和她不曾有过任何关系。

“小蒋？小蒋！”站道她边，叫到第二声的时候方榕不由提高了声音。

“榕哥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提高的声音敲碎了那陌生的沉默和冰冷，也好像拉回了悉的小蒋，缓缓的合上眼帘，声音中透着百般倦意和虚弱的小蒋总算开口了。

“什么？你说什么怎么办？”方榕刚刚松了口气的心里又是一愣。

“我是问榕哥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依然闭着眼，躺在病上的小蒋再一次缓缓的低声问道。

“以后准备怎么办？”慢慢地重复着这句话，方榕竟一下子呆住了。

是啊，自己以后准备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告诉她，自己已经决定在韩家寨的水井打好之后就再次悄然远走天涯？就这么告诉她自己除了原把重新买回来的书店送给她之外，临走之前还想给她留笔钱？

一时间，望着面前蜷缩在被褥里的小蒋那张惨白的脸，那张并没有睁开眼睛的脸，方榕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这些打算一句都说不出口。

原本，因为本没预料到小蒋她们的这件事能被黄这么轻松解决，加之前几天关于此事的前景相当的绝望，所以方榕和罗发荣他们本就没仔细想如果事情能够和平解决以后，具体要怎么办。

随后便有了黄这个意外之喜，方榕也在松了口气之后，急着把这件事完完全全的搞定，所以就本没多想。本来在把和解书到达叔手里后，来医院的路上还有功夫仔细琢磨往后的事，可没想到跟达叔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却一下子让他的觉到了一种莫名，但非常强烈的危险的觉。

所以在来的路上，他除了暗自琢磨那两人中，那个明显用异能带给自己力的男人和那只看了自己一眼，也奇怪的带给自己非常危险觉的女人究竟是何来路，为什么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强烈的危险外，内心也在本能和习惯的驱使下，做出了个非常仓促的决定，一等韩家寨那边打井的事有了圆的结果，马上再次悄悄地选择离开。

当然选择惯有的方式离开，并不是说方榕就本丢开了小蒋，赵三，还有小林，罗发荣等他们这些人的事情不管，在极端的不安和危险的迫下，方榕还是大致尽自己的能力想了些必要的办法，可是当真的一到小蒋问起，方榕才知道在路上自己想的那些办法是多么的自私和自以为是。

起码，眼下面对着闭着眼的小蒋，方榕就发现自己原有的那些想法一句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这次这两个男女会带给自己这么强烈的危险？难道自己是在害怕？这几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不是那天清晨自己还告诉过自己，以后再面对什么都不再躲避么？为何自己眼下又会选择了这么自私的逃避？”蚌然之间，方榕的心一下子陷入混之中，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榕哥很快会离开聊城，是吧？”等了半天不见方榕回答，小蒋轻轻睁开自己闭上的眼帘，望着面前头上冷汗直冒，双眼中再没了聚焦的方榕，心里忽然一软，就在眼眶里忽然再次滚出的泪水中低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方榕闻声浑身一震，刚说了个我字，就又被泪面的小蒋低声打断了:“不用解释了榕哥，这几天我躺在这里仔细想过，离开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三年多来，我心底里一直有声音在告诉我，总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在这个时候来临。”说到这里，泪面的小蒋停住轻了几口气，苍白到不见一丝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憔悴到令人不忍的微笑，拦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的方榕:“榕哥，你知道么？就在刚才，就在小林昏倒的那会，我心里突然十分恨你，恨你的逃避，恨你的懦弱，都恨到有些厌恶了。可是现在，看着我面前的榕哥，我忽然又知道，我错了。

虽然我的榕哥在这几年里，给很多人的印象是善良到有些懦弱，和善的有些怕事，可我知道，在我心里，我的榕哥一直是个真正有情有义的男人，他要离开，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过去，有不得不离开的苦衷，决不是懦弱的逃避。

知道么榕哥？从榕哥你这次出门回来，在韩家寨的山顶告诉我那些事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榕哥你要走了，所以现在榕哥要走，是早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本不是因为眼下这点事而走的，我为什么要恨榕哥呢？

现在的我，除了不舍之外，应该高兴才对，因为榕哥没把我当外人，不但告诉了我他的往事，就连现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想骗我，我为什么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为什么要恨榕哥呢？我应该高兴才对啊！”一口气就在越发汹涌奔的泪水里，小蒋就在始终挂在脸上的那抹苍白憔悴到令人心碎的笑容中，说完她这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方榕倾诉的番话，这才重新闭上眼，急促的息起来。

面对着说出了这番话的小蒋，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深陷的脸颊和明显发枯的零长发，方榕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些什么？他除了心头百味纷呈，双眼发涩鼻子发酸全身颤抖之外，还能做什么？

“榕哥，我想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房间内铁一般的沉默最后还是被依然闭着眼的小蒋倍虚弱的声音打破。

无声的抹着面上缓缓滑下的那些早已经冰凉了的泪水，方榕悄悄的退出了再无任何声息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