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权且浪花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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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乍起的寒风里,杜镕钧和霍澜沧还在争论着恨,京冥和火鹰依旧沉醉于情仇,烟波浩淼的秦淮河,却已渐渐平息了一场波澜。

那个女人啊…右手站在河边,衣衫残破,面孔黑败,还在慨着适才的一幕…

这本来是个明媚鲜的早晨,江如玄玉,水似琉璃。

秦淮河上的画舫一夜笙歌,此时还没有挑起珠帘。清晨的薄雾如同美人酒醉后的眼波,葱葱茏茏地抛了船。

碧岫姑娘正解散了长发,洗净胭脂,想要休息。昨晚和金陵三位公子大行百花令,也不知吃了多少杯酒下肚,只觉头重脚轻,身子酥软地举不起步来。

一个妖冶冰冷的声音总是在耳边回:“姑娘们,你们唱吧,笑吧,你们总也逃不过我这一天的,这是风尘女子的宿命——”

“姑娘,先擦把脸吧…姑娘…”小丫鬟的声音和记忆里女人的冰冷纠在一起,碧岫的头慢慢痛了起来——不知是从多久以前开始,每每酒醉,就会听见这无情的诅咒,让她在歌舞升平的长夜畏惧不已。躲不过了么?难道她走得也不过是前人的旧路,也免不了从风月场狼狈褪去?

如果真是如此,她也可算是非常不幸了——毕竟,这些年,她活得太清醒。

一样是毁灭的命运,清醒的活着是不是上天的折磨?

碧岫用力着鬓角,丝毫不在意一头秀丽的长发——昨夜,是她十九岁的生辰,那是秦淮女子最灿烂最骄傲的年龄。

但是,之后呢?

她忘不了自己第一天被带上云画舫的时刻,一个穿着水红衫子的女子用世上最得意也是最毒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伥鬼望着虎口里的行人。

这诅咒…也是那时候埋下的吧?

“姑娘…”小丫鬟听她喃喃地咕哝,大声问着:“你说什么?”

“京冥!京冥!”碧岫忽然清楚而大声地喊了出来:“带我走——”她没有哭,两行泪水却乍不及防地滑入了鬓角,将菱花绣枕浸得透

门边正在收拾她卸下妆奁的妈妈愣了愣,双手一乍,将小丫鬟们一起赶了出去。

这女子呵…是自己手里经过的第三个花魁了。也是最骄傲,最镇定,最有主见的一个,但是酒醉后的样子还是和别的姑娘一般无二,从良、从良、得配良人,是多少女儿们毕生的梦想?

等碧岫姑娘出了门,就把这云画舫和云楼卖了吧,自己也是将近花甲的人了,该享享清福了…

挑开帘子,那妈妈却嗳呦一声叫了出来,门外,站着个高大冷漠的年轻男子,眼光里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让她害怕不已。

“公子…公子是?”老妇人慌慌张张看了依旧躺在泪的碧岫一眼:“现在还不开舱,公子晚些时候再来吧!”那年轻男子向前迈了一步,年迈的妇人竟然一股坐倒在地,‮腿双‬也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她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了,只是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一个秦淮河的鸨母,自然不知道,那叫做“杀气”这个年轻人,正是右手。

没有错了,刚才他已经听得真真切切——上的女人在大声喊着京冥!就凭这声喊叫,他已经可以要了她的命。

红的面颊,酒气冲天,有传说中那样的美貌么?右手更不再怜惜,轻轻拿起一边的酒壶,对准碧岫的脸,浇了下去。

“公子有话好说——”那妈妈刚刚颠着奔上来,已被右手反手一个耳光打了出去——是死是活他甚至懒得再看一眼。

酒水涌进了碧岫的鼻腔,她用力地咳嗽起来,费劲地张开了眼睛。那一刻,右手忽然明白了这个女子何以年纪轻轻就名扬天下,她睁眼的那一瞬,实在是美的不可方物。

即使捧来世间所有的珠宝,在这样的眸子面前,也必然会黯然失;即使是摘下天上所有的星辰,在这样的眸子面前,也一样会黯淡无光。右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沉醉的烟花女子,如何会有这样的一双明眸,似乎看尽烟火,未染风尘。

“你是…你是…”碧岫用力地皱起眉,扭过头,要躲避淋下的酒水。

右手一把扯拄她的头发,声音如同梦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右手…喏,就是这只杀人的右手。”杀人?右手?碧岫最后三分酒也彻底地醒了,转念一想,已经明白过来:“你是找京冥的麻烦?”右手忍不住微微点头以示赞许,这女人果然聪明,可惜事关京冥,无论如何不能给她活命的机会。

“我和他…”碧岫也知道说“不认识”或者“萍水相逢”恐怕任谁都哄不过去,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不过是音律之,大人又何必为难我一个青楼女子?”

“音律之?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也是音律之。”右手掷开她的发髻,走到船舱一壁,轻轻一扳,适才所站的地方当即落下一面网来,碧岫的脸顿时化作死灰。右手却颇是得意:“这个机关虽然简单,不过会这等手法的天下决不会超过三个…碧岫,音律之会在你云画舫上连竟月,还为你埋下机关暗道?说,他在哪里——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把他来?”

“大人…”碧岫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毕竟是弱女子,而且看不见一个下人奔过来帮忙,也不知他们都被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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