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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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们气得挥舞着托子冲上来,雷雷大笑着启动摩托车,摇摇晃晃往前猛闯。摩托车慌不择路窜,冲进渠沟里,摔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民兵喊叫着近,雷雷一声令下:各小组注意,我们各自为战,各自为战。哥几个四散奔逃,民兵们恼恨雷雷,对他是"宜将胜勇追穷寇",紧追不放。雷雷一路狂奔,高呼:我是王臣,我是王臣,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民兵们围追堵截,雷雷东躲西藏,情急之下他一头钻进医务所,在晾衣场飘飘扬扬的白被单罩里跟民兵捉藏。

听说398农场医务所新来了个姓叶的护士,水杨花,生了一张狐狸般娇媚的脸,凡是见了这张脸的男人,无不想入非非、夜不能寐。传说总是既又离谱,却偏偏最能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望,于是经常有三三两两的好之徒趴在诊所窗台前,门边儿窥视,彼此暧昧地笑,龌龊地议论。医生韩每每见到,厌恶气恼得不行,便出言斥责。那些人贼眉鼠眼嘻嘻玩笑,说韩医生近水楼台先得月,滋味怎么样?韩气得骂他们无聊庸俗,叶青儿忍无可忍推门出来。她戴着大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一双秋水般寒冷的眼睛鄙夷地瞪着那些人,他们一哄而散,边跑还边回头看。

叶青儿瞪着那些人的背影,无奈又愤怒。走廊里只剩下韩和青儿,韩脸上浮起客气的笑,转身往回走。

叶青儿看着韩那谨小慎微的样子,有些伤和失落,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韩医生"。韩回头,脸冲着叶青儿,眼睛却不看她,拒人千里之外地客气问,有事儿吗?

青儿想摘下口罩,但看着韩那谨慎的样子,手放到耳朵上,口罩拿下一半,便不再动。她盯着韩问,什么时候走?因声音隔着纱布,沉闷又模糊。韩说要等普检完了才能走。他和青儿考的是同一家医学院,听说青儿的成绩相当不错,可却没接到录取通知书。青儿怀疑通知书被农场的许大马扣住,韩见有人过来,没有接话,他神情别扭,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和青儿单独谈。青儿情绪波动得厉害,声音颤抖地问: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地说: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别急,别急。说完扭头匆忙而去。青儿看着韩走进诊室,眼睛里的泪水慢慢凝固,结成了寒冰。

青儿转身回到自己的诊室,呆坐片刻,拿起书埋头看。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雷雷倒退着进来,一只手抵住门,将门死,另一只手紧攥着那只半导体收音机。他额头上有一道血痕,整个人脏兮兮的。门外已经能听到杂踏脚步声,嚷嚷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青儿看着雷雷,眼睛显出厌倦之情,正想轰他出去,门外已有人敲门。

雷雷左看右看,一眼看见青儿,便冲到她身边,拉开她面前屉,将半导体进去,还胡划拉过几本书盖在上边。

青儿口瞪口呆地看着雷雷,她从没见过这样肆无忌惮的人。雷雷刚关上屉,就听见一片砸门声。外面的人喊着:出来,快出来,我们看到你了!不出来砸门啦!雷雷到处想着退路,跑到窗边要往外跳,一看外面有人,立刻猫下,回过头冲着青儿臭贫:喂,小姑娘,跟他们说这屋里就你一人啊,我不在。青儿瞪着雷雷,本就不理会他。

敲门声越来越重,大有破门而入的阵势,青儿起身要开门,被雷雷冲过来拦住。青儿伸手推雷雷,雷雷的手不经意地伸到青儿脑后轻轻一碰,青儿的口罩滑落…

雷雷一脸顽劣的笑容,他拎着口罩笑道:姑娘,脸上有麻子吗,捂这么严实。说着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青儿,惊鸿一瞥…

青儿的美丽令雷雷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像个傻子。青儿冷冷地盯住雷雷,一句话不说。雷雷下意识将手伸出,把口罩递过去;青儿淡漠地看他一眼,本就不理会,拉开屉,拿出另一个口罩戴上。

敲门声更重,有人大喊:雷雷,你个胆小鬼!害怕你就别干缺德事儿啊!青儿拿起书,就当屋里没人似的,静静地翻阅。雷雷没趣儿,随手将口罩进口袋,作出一派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大踏步走到门口,猛拉开门。民兵们要往里拥,雷雷伸手拦住:哎,这是医院啊,医生在开刀动手术呢,出事故算谁的啊。有什么事儿外面说去。

民兵们伸手要抓雷雷,他一瞪眼嚷嚷道:干嘛,干嘛呀,仗你们人多欺负小孩儿啊!雷雷说着往外推人,民兵们七嘴八舌骂雷雷,说他小子一天到晚偷狗死不改悔,今天是人赃俱在,看他今天还怎么抵赖!

雷雷往门上一靠,大言不惭地百般抵赖,说捉,捉贼见赃。他们本就没有证据,红口白牙诋毁诬蔑他,犯的是诽谤罪。一个民兵气恼,上前推了他一把,质问:那摩托车里灌得全是砂子,许副场长知道了还不得要你小命!

雷雷一脸无赖相:哎,谁看见我开摩托了?我一小孩儿我怎么敢开摩托车呢!是不是,老哥?

雷雷一边挤眉眼,一边偷偷往屋里看,青儿端坐在那儿,像石膏塑像般静默,外面就是闹翻天也影响不到她。

此时,雷雷妈正在医务所瞧病,与刘所长不咸不淡地聊着天。雷雷妈姓余,曾在政府机关任支部书记,丈夫调回省城工作,为了陪宝贝儿子,她暂时留了下来。最近被她雷雷的事儿得焦头烂额,严重失眠,患上神经衰弱,常来卫生所看病。不知怎的,她看不惯青儿清高冷漠的作派,便跟所长东扯西拉说青儿的闲话。她认为青儿思想有问题,全医务所就她戴着个大口罩,不知是怕传染病,还是嫌弃病人脏。所长不愿意纠这类事儿,支支吾吾敷衍着。

雷雷妈偏偏还较上劲儿了,说跟这儿来看病的好些都是老干部,这么个不正经小娘们儿来,也太不负责任了!所长苦着脸,暗示青儿有来头。雷雷妈认真地问青儿后台是谁。所长环顾左右,低声音:许副场长呗,本来咱所里编制就了…

雷雷妈生气地打断道:这个老许!带扎紧才几天啊,又要犯错误!

所长吓得赶紧摆手说,这种话不能讲。雷雷妈气哼哼说,苍蝇不叮没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小娘们儿也不什么好东西。所长变了脸,慌张地说,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正说着就听门外一片混,有人高喊:雷雷,我们今天这么多人作证,你还敢抵赖!走,到保卫科去!判你几年大牢,看你再偷!

雷母一听大惊,赶紧往外跑。

只见医务所走廊里,雷雷与民兵们推推搡搡,正大声狡辩着:唉,你们说我偷我就偷了?场里就那么一辆宝贝摩托车啊,你们不好好看着,让人偷了你们赖到我头上。我告儿你们,我可有病啊,神病,遗传的,你们这么欺负我,我发作起来可六亲不认。

说着雷雷做出剧烈的疯疯颠颠、张牙舞爪吓唬人表情和声音,跟真的似的,民兵们还真吓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雷雷一乐,正准备拔腿就跑,不想母亲走过来,上前就是一拐脖,骂道:又现什么眼呢!

雷雷一见母亲立刻蔫下来,嘀咕着:他们诬蔑诋毁我。

几个民兵对雷母显然很犯怵,赶紧辩白:余书记,雷雷真的偷场里摩托车了,您也知道,场里就这么一辆摩托车。

雷雷吹胡子瞪眼说,再敢玷污他的清白,他跟他们没完。雷母假模假式地打了雷雷一巴掌,将他拉到身后,陪笑脸道:我教育不够,我回家教育,许副场长那儿我做检讨,雷雷还小,就原谅他一回吧!一个民兵嚷嚷说,他还偷了场四只呢!雷雷义正词严地反驳说,这是栽赃陷害打击报复革命群众,他要上访,他要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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