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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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各的帐，你们委是委的问题，群众就没有问题？我打不了保票，我已经讲过了，我收回的是我讲的话！我个人讲的那些话！”首长不厌烦了，站了起来。

“那么，您能不能在您做报告的同样场合，再说一遍这些诰？”他也不能退却。

“这要中央批准，我是给做工作嘛，也要遵守的纪律，不可以随便讲话q”

“那您做的动员报告又是谁批准的？”这就到了区，他也了这话的分量。首长凝视他，两道浓眉花白，冷冷说道:“我讲的话，我个人承担，主席他老人家还用我吓，还没有罢我的官嘛！表说的当然我个人负责！”

“那么，能不能把您这番话记录下来，张贴大字报公布于众？！我们是群众推派的代表，也好对群众有个代，”他说完，看看身边的群众，而众人都不说话。首长凝视他，他明白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也已无后退之路，于是说:“我们会把您刚才的话纪录整理，请您过目。”

“年轻人，我佩服你的勇气！”首长不失威严，说完转身，打开办公桌后面道小门，进去了。令人未曾察觉的这小门刹时便关上，只留下那张皮转椅，空对著他那帮乌合之众。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是威胁也是嘲。

大腹便便的委书记在会场上站著作检查，口齿含混，几个月前坐在中央首长身边腹昂首那副气派没了，相反戴上一副老花眼镜，双手捧住稿子，伸得比面前的话筒还远，逐字逐句念，似乎辨认这些字句都有些吃力:“我错误理解了…中央的神。执行了…一些不恰当的指示。伤害了…同志们的革命热情，在此诚恳——”念到这里吴涛同志疙瘩了一下，声音略为上扬:“诚诚恳恳，向在座的同志们，道歉——”那肥胖硕大的脑袋微微低垂，做个鞠躬的意思，显出老态，也表现得老实可掬。

“甚么不恰当的指示？说清楚—.”会场上一个声音高声质问。吴离开桌子，低头从眼镜框上方瞅了一下会场，会场上人们随即互相环顾。吴立刻回到稿子上，继续一板一眼念下去，念得更慢，字眼咬得更加清楚:“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我们凭过去的老经验，老框框办事，在今天这种新形势下是肯定不行了！”一一。讲的都是空的官话，会场上又有些动静。吴大概到又有人要打断，便突热闵。子，提高声音，加以强调:“我，也执行了一些错误的指示，犯了错误！”吴一，手放开稿子，打了个手势，显然修改了稿子上含糊的措词。

一谁的指示？怎样指示？！你说清楚—.”这女人追问。

“中央的领导同志，我们中央——”吴摘下眼镜，想看清会场上这女人是谁。

那女人也不示弱，相反扬起头高声问:“你说的哪一个中央？哪一位领导？怎么指示你的，你说呀，”会场上的人心里都明白，神圣的中央已经分裂了，连中央的政治局也正在被主席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中央文革取代。领导吴涛同志的那个司令部已镇不住会场了，一片嗡嗡声起。可身为委主记的吴涛依然严守的纪律，不回答，转而改用沉痛的语调，大声住:“我代表委，向挨整的同志们道歉！”他再一次低头，这回肥胖的身躯整个前倾，显得真有些吃力。

“把你们的黑名单出来！”又一个中年男人喊道，也是一名挨整的员干部。

“甚么黑名单？”吴慌了，立刻反问。

“你们清查内定要去劳改的黑名单—.”又是那女科长在喊，面苍白，愤怒得头发都散了。

“没有这样的事！”吴弯抓住话筒，立刻否认:“不要听信谣卖口！请同志们放心，我们委没有这样的黑名单—.我以保证，真没有！一些同志受了委屈，我们委不恰当打击了一儿同志，犯了错误，这我承认，黑名单的事可是绝对没——”吴的话音还没落，会场左前角”阵，有人离开座位到台前去。

“我要说几句话！凭甚么不让我说一.要真没有就不怕人说！”是老刘在摆阻挡他上台的保卫处干事。

“让刘展同志讲话！为甚么不让人说？让刘屏同志讲，”呼应声中，老刘推开阻挡，登上台，面对会场，挥手指向在讲台上的吴涛，—一刘泖是他—.运动一开始，最早的大字报刚出来，委就召开了紧急会议，指示各部门支普记，进行人。贝排队，政治部早就有一洹样的名单！更不要说清查之后——。

会场上炸开了，前前后后好些人同时站起高喊:“政治部的人出来，”

“叫政治部的出来作证—.”

“把整人的黑名单出来！”

“只许左派进反！不许右派翻天！”随即又有人高喊，从座位间冲到了台前，这回是大年。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减。引”的是大李，涨红了脸，站在椅子上。他也站起来了，会场上已经了，人都纷纷站起来。—.—…我有三十一。年的龄，我没有反过，我的历史，和群众可以审查…。

老刘的话还没讲完，便被跳到台上的大年揪住。

“滚下去！就是没有窝藏地主老子你这反野心家说话的权力！”大年拧住老刘的胳膊往台下推。

“同志们！我父亲不是地主分子，抗战时支持过，对开明士绅有政策，这都有档案可查——”又有几个扯掉过老刘儿子的袖章的红卫兵上台了，老刘硬被推下台来，跌倒在地。

“不许打人！镇革命群众运动的没有好下场！”他也情爆发，止不住喊叫。

“上！”大李挥手喊了声，便跨过椅子背，冲上台去。他们这一夥也就都拥上台了。

两边对峙，各喊各的口号，只差没有动手，会场大。

“同志们，红卫兵同志们！两边的红卫兵同志们，请大家回到座位了去——”吴敲击话筒，可没人再听他的，政治部的干部也不敢再出来干预，会场上人全都站起来，群情昂。他想不到怎么就走到讲台前，一把夺过吴手中的话筒，冲著话筒喊:“吴涛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会场上立即呼应，他当机立断宣告:“委无权再开这种会唬群众，要开，得由我们革命群众来召开！”台下一片掌声。他摆了同红卫兵对峙的僵局，俨然成了失去控制的群众需要的领袖。

失去威慑的委书记成了众矢之的，连背后的那位中央首长也明哲保身摘钩了，电话再联系不上，执行了“不恰当的指示”的吴涛同志也就成了更高层的政治赌博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