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故人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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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这一边两人如何努力,那一边,却是故人重来。

黄棘会盟之后,拖延了三年的太子为质之事,终于成为定局。

楚太子横和黄歇千里迢迢,进入咸

太子横看着车水马龙的咸大街,不叹:“真是没想到,咸这么快就恢复了繁华。”黄歇轻叹道:“天地万物,生生不息,不以时存,不以人废。”一位路人走过,了一句嘴道:“可不是。你们现在站的地方,半年前十几位秦国的公子就在这儿被砍了头。砍完不到三天,这里的集市就摆开了。”太子横倒一口凉气,问道:“十几位公子在这里,被砍了头?”路人点头:“是啊。”太子横道:“是秦国的太后下的旨意?”路人道:“是。”太子横的脸变得煞白,紧紧握住了黄歇的手。

黄歇见状,忙安他:“太子不必惊恐,臣能保太子入秦,也必能保太子平安回楚。”当下两人投了驿馆,向中呈了文书,过了几,便得了旨意,召楚太子及随从入相见。

黄歇和太子横在缪辛的引导下,走在长长的巷中,太子横有些惘地看着长长的巷:“这就是秦国的王?”黄歇见他走神,提醒道:“太子小心,秦中不可分神。”太子横回过神来,汗颜一笑道:“没什么,子歇,孤只是想到当初…”当初,楚之中,黄歇曾为了娶芈月而向他求援,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初一个孤弱无依的女子已经成为大秦太后,而自己呢,十几年前已经是太子了,现如今依旧还是太子,十余年来陷入困局,竟无一点变化。与之相比,实在汗颜。

黄歇知道他的心事,劝道:“太子何必妄自菲薄?秦国经历这样的大变故,才成就…她的一番奇遇。天下事有早有迟,如晋文公、秦孝公等,莫不是大器晚成,只要等得到,又何必心焦呢。”太子横有些不好意思道:“子歇说得是,是孤偏执了。”他看向远处叹道:“只要等得到,又何必心焦呢。子歇,孤与你共勉吧。”黄歇听得出太子横的意思,却摇头道:“臣这一生,只怕是等不到了。”太子横道:“子歇何出此言?”黄歇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人引导下,走过一个又一个甬道,两人进了一间殿。黄歇看着庭院中的银杏树黄叶飘落,忽然想起在燕国山中时,芈月说过:“我住的地方,有一株很大的银杏树,秋天到的时候,黄叶飘落…”心中一动,想到,莫非此处不是接见外臣的前殿,而竟是她素所居的屋子不成?

两人候在门外,听见侍女禀道:“太后,楚国太子到了。”便听得里面有个女声,想是女御发话,道:“请进。”两人便依人所引,迈步入殿,走到正中,端端正正地朝上行了礼,又听得上面一个女声道:“太子不必多礼。请坐。”两人方依言在茵席上就座,太子横居上,黄歇在他下首。

此时黄歇方能抬起头来,看向上首的秦国太后。

但见芈月端坐正中,严正大妆,表情严肃,两边侍从林立,威仪无比。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却不知芈月在他进来之前,已经对着妆台看了无数次自己的妆容,更了无数套衣服,换了无数套首饰。颜淡的怕显得寡淡,颜的又怕显得太过着意,颜浅的怕显得轻浮,颜重的又怕显得人老相。

直到黄歇进来的前一刻,她还在对镜相照,甚至在听到侍女传唤的时候,心中都有些紧张,不敢开口传召,及至见黄歇进来,看见黄歇恭敬行礼,心中极是想扑下去,扶起他,阻止他的行礼。好不容易硬生生地忍住了,这才如坐针毡地看着太子横与黄歇按次就座。

她心中越是慌,脸上却越是严肃,双目灼灼,只看得太子横低下头去,心如麻,努力想化解这可怕的气氛,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道:“姑母——”芈月这时候方察觉到房内居然还有一个碍事之人,当下沉了脸,冷冷地道:“太子,你今到秦国为质,你我虽有亲谊,也只能先叙国事。望你在秦国安分度,不要出什么差错,免得坏了两国情谊。”太子横有些僵住了,他没有想到芈月的态度竟然会是如此生硬,终于强自镇定下来道:“多谢太后提点,横当恭谨自处,安分守己。”芈月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太子横动了动嘴,却不敢说什么,下意识地想打开这个僵局,不由得看了看黄歇。

芈月想说什么,看了太子横一眼,又忍住了,转头吩咐道:“缪辛。”缪辛连忙应声:“奴才在。”芈月道:“带楚太子去见大王吧。”缪辛应了一声“是”太子横见状站起来赔笑道:“如此,横告辞了。”待要举步前行,又有些不安,本能地看了黄歇一眼,眼中透出求援之意,只道黄歇必会与自己同行。

黄歇欠了欠身,待要站起,芈月已经开口道:“子歇留下,我还有一些关于夫子的事,要问子歇。”太子横恍悟,只差没有给自己一耳光,慌忙应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如此外臣先出去了。”见太子横慌忙出去,薜荔一个眼神,带着众侍女悄然退出,殿中只剩下芈月和黄歇两人。

两人四目相,芈月看着黄歇的目光充贪婪和恋。

黄歇低声唤道:“皎皎。”芈月想笑,却忽然落下泪来。黄歇这才发觉,此处显然不是常正殿,她的座位与自己虽然相距有一段距离,但都平铺着茵席,并无高低之分。

此时侍女皆已退了下去,黄歇横了横心,站起来迈步走到芈月身边,递上手帕,轻声道:“皎皎,别哭!”芈月接过手帕蒙在脸上,瓮声瓮气道:“我没哭,我只是喜极而泣。”她将帕子一摔,抱住黄歇的,哽咽道:“我终于盼到你来了。”黄歇轻叹一声,挣开芈月的双手,坐了下来,将芈月抱入怀中,轻轻抚

他只觉得口一片温热,似是她的泪水渗入了他的衣服,渗入了他的肌肤,便如那一年南薰殿中,他们正少年。

过了许久,芈月轻轻地说:“你不走了,对吗?”黄歇沉默片刻,看着芈月充希望的神情,言又止,只是“嗯”了一声。

房间内的气氛一时十分尴尬,良久,芈月咳嗽一声,道:“这个院落,我住了十余年,你要不要四处看看?”黄歇点头:“好。”两人携手,出了房间,在廊下慢慢走着。黄歇仔细看去,方知自己刚才入的乃是西侧之殿。

银杏叶子落了院,飞入他们的衣襟,黄歇抬头看着庭院中的银杏树,问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芈月牵着黄歇的手,目光温柔:“是。”黄歇拉着芈月的手慢慢走到树下,此时树下已经设了茵席并案几器皿饮食。黄歇拉着芈月一起坐下,抬头看去,这一株银杏树几乎笼罩了整个院子,不叹道:“这银杏树长得真好。”芈月伏在黄歇的膝上,“嗯”了一声。

黄歇道:“还记得屈子家里有一棵橘树,那时候,你我就这么坐在树下,你就喜着要我吹箫给你听。”芈月一声轻笑:“我也想到过去了。子歇,你给我再吹一曲吧?”黄歇问:“你要听什么?”芈月低声道:“《摽有梅》。”黄歇心中一痛,这一曲《摽有梅》,似乎代表着他的情、他的幸福,每一次都似在眼前,却又转眼逝去。这一次,他能够再抓住他的情吗?

他没有再说话,只取下挂在间的玉箫,低声吹起。

风拂过树梢,天地间充了温柔的旋律。

芈月伏在黄歇的膝上,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箫声仍然在继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芈月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榻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她脑子一片空白,茫然怔了半晌,方想起睡着前的事,慌地坐起,左右一看,看到黄歇坐在一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黄歇柔声道:“你醒了?”芈月问他:“我睡着了?”黄歇道:“嗯,睡得很香。”芈月低头想了想:“我睡了多久了?”黄歇看了看铜壶道:“嗯,两个多时辰了。”他入的时候,是刚刚隅中,如今却是快接近晡时了。他甚至在看着芈月睡觉的时候,还由薜荔服侍着用了一顿点心。

芈月一怔:“这么久。”这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有些腹中饥饿,她看着黄歇,怔怔出神。

黄歇见状,不解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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