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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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是圆的,海上月是碎的。
海从很远的地方一波波涌来,搅碎了海面月光,涌上沙滩时被截住,泛起晶莹的
花,海
声似
喜,又似呜咽,一声声地往耳朵里
。
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腥咸,说不上好闻,但也不难闻。
许远航也看向海面,入夜后的海,深沉又神秘,一眼望不到头,海的那边是什么?她又在…看什么?
海风呼啸着从他们中间穿过。
“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地,这不小的动静打断了迟芸帆的沉思,她回过神,左右张望。许远航把食指竖在心,用眼神示意她礁石后面,他们轻手轻脚地起身,只是还没靠近,那受惊的黑影就自己跳了出来。
那是一只灰海鸟,大半个身子都被渔网紧密
绕,歪着脖子,毫无生气,像一具枯萎的木乃伊。
迟芸帆刚伸出手去,它就惊恐地拍打着半边尚且自由的翅膀,单脚在沙滩上一蹦一跳,无助而绝望地发出悲鸣声。
许远航直接上前,轻易就把它捉住了。
大概知道没用,海鸟挣扎几下就不动了,在他手里瑟瑟发抖着。
迟芸帆蹲下身,听到他说:“你抱着它,我来。”她的手轻按住海鸟的身体。
渔网密密麻麻地绕着它半边身子,因材质稳固,随着多次挣扎,渔网不停地渗入皮肤组织,导致羽
落,从结痂的伤口看,它已经被渔网
住很长一段时间了。
最严重的是,它的脖子被渔网得变形了,随着时间推移,它很可能会窒息而死。
许远航手上没有刀具,只能徒手解,渔网得
七八糟,有些几乎都和
粘在一起,要解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先安抚
地摸了摸海鸟的头,然后才开始极尽耐心地对付复杂的渔网线。
不受控制地,迟芸帆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以往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此时,正单膝跪在她身侧,微抿着薄,侧脸认真又专注,他的动作利落,修长手指灵活翻转,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居然会在许远航脸上,看到一种叫温柔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迟芸帆又想起了上次在饭堂,他那抹自嘲的笑。
曾经天赋异禀,前程敞亮。
曾经一路披荆斩棘,站上耀眼的高处,意气风发,荣誉掌声无数。
因未知变故,从云端跌入谷底,从世界冠军变得泯然众人矣。
三年前,他是怎么样和那个赋予他无上荣耀,同时也给予他无边痛苦的高台告别?
从那以后的子,他又是如何适应那巨大的落差?
他是怎样将那段过往折叠进回忆,掩藏在随、不羁的外表下?
几天前,他从电视上知道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在世锦赛夺冠的消息,那时,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好了。”许远航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侧,迟芸帆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她“哦”了声,掩饰般垂眸去看那只海鸟,束缚它的渔网已被除掉,重获久违的自由后,它还有些不知所措,她摸摸它脑袋,它轻轻地在她手心蹭了两下,引颈叫了一声。
她松开它。
海鸟真正恢复了自由,跌跌撞撞地在沙滩上走了几米,不停地拍着翅膀,飞了不到半米高,又跌落下来,它再次尝试,再跌…
许远航直起身,拍去膝盖上的沙子,单手进
兜里:“以后,不要随便用刚刚的眼神看人。”他这话说得没有征兆,迟芸帆不解:“为什么?”他清湛的目光里倒映着她明丽的脸,在心里回答:“因为,我会误会,你喜
我。”说出口的却是心不在焉的一句:“没什么。”就在这时,那只海鸟终于振翅高高地飞了起来,向着海面,向着月光和星辉的方向,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飞翔之于鸟,之于人,都是一种本能。
海鸟飞走后,迟芸帆又重新坐了下来,许远航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难受,他干脆直接躺在沙滩上,双手枕在脑后,月亮藏进云层,繁星缀夜空,一闪一闪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