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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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虎臣打开荣宝斋后院的侧门进来,闻到一股糊味儿,抬头一看,只见从隔壁守真照相馆的院子里冒出烟来。
“不好,着火了!”庄虎臣大叫起来“着火了,快来救火呀…”听到喊声,伙计们慌慌张张地从铺子后门冲出来,庄虎臣赶紧让他们拿着救火的家伙到隔壁去叫门,众人七手八脚,把燃着的物品扑灭了。
汪兆铭地握着庄虎臣的手:“庄掌柜,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发现的早,损失就大了。”
“嗨,街里街坊的,干吗这么客气呀,不过,往后称们这些年轻人千万得小心,烟头儿是再也不能随便扔了。”汪兆铭点头:“我知道,您那边全是易燃物品,我们一定多加注意!”众人散去,黄复生心有余悸,他擦着脸上滚落的汗滴说道:“幸亏没有炸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复生,这火烧得有些怪呀。”汪兆铭皱着眉头。
“也可能是我不注意,出去小解的时候把烟头扔在了易燃物旁,我以后注意就是了。”黄复生没有在意。
由于失了火,用于拍照的布景被烧坏了一角,临时凑合又不像样子,汪兆铭只好雇人重新整修内部,也顺便装点一下门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朝廷的圈套,巡警局的密探借此机会混入守真照相馆内,找到了证据,几天之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汪兆铭和黄复生逮捕了。
庄虎臣昨儿晚上回了趟家,今儿早上刚一拐进琉璃厂,就听见卖报小男孩的沿街叫卖声:“看报了,看报了,在守真照相馆抓到了革命,看报了,刺杀摄政王的革命
,在守真照相馆被抓到了…”庄虎臣一愣,快步走上前买了一份,站在街边就看上了,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守真照相馆的大门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周围挤得水不通。
“劳驾,让我过去,您劳驾…”庄虎臣费力地穿过人群,迈上荣宝斋的台阶。到了门口,他站住了,侧着头向守真照相馆张望,嘴里不发出一声长叹:“唉!汪掌柜的,你这是何苦啊?”庄虎臣进到铺子里,张喜儿、王仁山、云生正凑在一块儿议论隔壁的事,张喜儿问道:“掌柜的,您都知道了吗?”庄虎臣挥了挥手里的报纸:“这上头都登出来了。”张喜儿摇着头:“瞧着汪掌柜他们文绉绉的,哪儿像刺客呀。”
“人不可貌相。”庄虎臣坐下。
云生奉上茶来:“掌柜的,他们是怎么被巡警发现的?”庄虎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报上说,汪掌柜的是中了朝廷的计了,巡警在银锭桥下发现炸弹以后,立马儿就明白是革命干的,朝廷怕革命
跑了,有意向报社放出风儿来,说这是朝廷内部争权夺利,还说凶手已经逮着了。”
“巡警怎么就查到汪掌柜他们就是行刺的革命呢?”王仁山皱着眉头问。
庄虎臣赞赏地看着他:“这话问到点儿上了,巡警是干什么的?从银锭桥底下取出炸弹,懂行的一瞧就瞧出来了,炸弹里的炸药是外国造,可有几颗铁钉是咱们这儿的,就这么着,顺藤摸瓜,可着北京城的铜铁铺子查了个六够,骡马市儿大街的鸿太永铁铺认出那几颗铁钉是他们做的,订货人就是守真照相馆的掌柜汪兆铭。”
“巡警可真够能个儿的!”云生叹着。
庄虎臣继续说道:“巡警找到了线索,可也没轻举妄动,你们还记得,前些子守真照相馆着了火以后装点门面吧?雇的人里头儿就混进了巡警厅的密探。”王仁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见那人了,还心说:这工匠干活儿怎么心不在焉的?闹了半天敢情是密探。掌柜的,他都查着什么了?”
“搞暗杀的机密文件呀,证据确凿了,巡警厅这才把汪掌柜他们抓走。”
“原来革命就在咱们隔壁,这回可真开了眼了!”云生还沉浸在其中,庄虎臣站起身:“得了,就说到这儿吧,你们该干吗干吗去。”伙计们散去,开始各忙各的,庄虎臣也来到后院北屋,他定了定神,这些
子悬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上午,何佳碧正在卧室里整理衣物,用人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太太,老爷呢?”
“刚出去。”用人犹豫着:“出去了…”
“有事儿吗?”何佳碧抬起头。
“有人找老爷。”何佳碧没在意,继续整理衣物:“谁呀?”
“不认识,是个洋派儿的小姐,打扮得跟花蝴蝶儿似的。”何佳碧立刻停了手,脸上出了不悦:“你让她进来啦?”
“客厅里等着呢,我没敢告诉老太太,要不然…您去见见?”何佳碧走进客厅,只见潘文雅泪面,她
惑不解:“潘小姐这是怎么了?”
“何大姐,汪兆铭、黄复生他们被巡警抓起来了。”潘文雅站起来,哽咽着回答。
这时,张幼林手里拿着报纸迈进门槛:“我知道了。”潘文雅转过身,泪眼蒙胧地望着他:“张先生,求你帮忙救他们,据我所知,他们京城里没有别的人了。”
“先别急,慢慢想办法。”张幼林安着。
“潘小姐你坐。”何佳碧又招呼用人“沏壶好茶来。”三人一起商议了很久,何佳碧留潘文雅吃过晚饭,才把她送走。
这一晚上,张幼林一直眉头紧锁,直到将近夜午,躺在上还在沉思。何佳碧给他掖了掖被角,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不好办,刺杀摄政王可不是银子能摆平的事儿。”
“是啊,朝廷已经宣布准备立宪,据说法部将按照文明国家的办法开庭审理这个案子,所以不会像戊戌六君子那样匆匆就斩首结案,这就有时间想办法。”何佳碧看着他:“幼林,我说句话,也许你不听,这
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忙儿没帮上不说,连你也搭进去,你跟汪兆铭非亲非故的,值当的吗?”张幼林坐起来:“这事儿我仔细想过,值当!汪兆铭他们是在用个人的
血牺牲换来整个社会的进步和大多数人的幸福,这里面也包括你、我;虽然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勇气,但是,我钦佩他们那种献身
神。佳碧,你放心,我会权衡利弊,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帮助他们。”谋刺摄政王的案子很快就开庭审理了,由于此案非同小可,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耆亲自担任了主审官,张幼林、潘文雅、赵翰博等关注此案的各界人士都早早地坐在旁听席上等待旁听,巡警厅还特别加强了警力,以防发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