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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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6月,平津地区战云密布,杀机四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战争已经迫在屑睫,不可避免,只是人们无法预测它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以什么样的形式爆发。

为了缓和趋紧张的中关系,6月6上午10点,冀察政委会委员长兼第29军军长宋哲元在北平中南海怀仁堂举行宴会,招待本华北驻屯军驻北平附近部队中队长以上的军官,由29军在北平团以上军官作陪。

本出席这次宴会的有华北驻屯军旅团长河边,华北驻屯军特务机关长松室孝良,顾问松岛、樱井等30多人。中国方面出席的有29军军长宋哲元、北平市长秦德纯、37师师长兼河北省主席冯治安、38师副师长李文田、37师110旅旅长何基沣、38师114旅旅长董升堂、独立第26旅旅长李致远、114旅227团团长杨干三等,还邀请了在北平的“社会名”吴佩孚、张怀芝等人。

席间宋哲元、秦德纯、冯治安、河边、松室、松岛、樱井、吴佩孚等人座主席,其余的双方军官们各自入座。每桌三四个本军官坐客位,四五位中国军官坐主位相陪。此时除了主席的两桌有说有笑,其余八桌的中军官除了必要的客套,彼此端着一副拒人千里的脸

吴佩孚虽说已经解甲归田退出军界,但在世人眼中仍然是个重量级入物,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主宾席上。这位昔的大帅今天不大高兴,他很讨厌这些本人,他自从退出军界后渐渐开始吃斋念佛,不再参与政事,今天来无非是给宋哲元点面子。

酒至半酣,一个本军官要求唱歌助兴,本华北驻屯军旅团长河边少将点头允诺,这位本军官便情深意浓地唱起一首思念家乡的本歌曲。

中国军官们无动于衷地听着,本军官们的眼睛里却闪着泪花。

吴佩孚听得烦躁,便不耐烦地问身边的翻译:“这小子号什么呢?”翻译小声道:“他唱的是一首思念家乡的歌儿。”吴佩孚哼了一声:“想了就回家,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吴佩孚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楚,吓得翻译连忙四处看看,怕让在座的本军官听见,引起外纠纷。

河边少将懂些汉语,他看着吴佩孚,皱了皱眉头,对身边的本华北驻屯军特务机关长松室孝良小声说:“这位吴大帅很没有教养。”松室孝良笑笑:“这位吴大帅号称中国军界中的儒将,喜舞文墨,据我们的情报,吴大帅不大喜本人,有抗情绪,他刚才表现的鲁恐怕是故意为之,将军不必介意。”本军官唱完了,连连给观众们鞠躬,在座的本军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中国军人也象征地拍了几下巴掌。

本方面的司仪站了起来道:“下面,我们能否请中国军界元老吴佩孚吴大帅出个节目?”中国军人热烈鼓掌。

吴佩孚耳背,本没听清楚本司仪说了什么,便问翻译:“他叨咕什么呢?”翻译:“他说,让您出个节目。”吴佩孚:“让我也上台唱个歌儿?老子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当戏子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助助兴…”吴佩孚站起身:“笔墨伺候。”联会现场立刻变得静悄悄的。

翻译小声地:“大帅,筹备这个联会的时候,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也没有预备文房用品。”吴佩孚:“没有笔纸?那就给我派辆车,到琉璃厂荣宝斋买去,文房四宝我就认荣宝斋的。”宋哲元的副官哪敢怠慢,连忙站起身来:“请大帅稍候,我马上去买。”随即向外走去。

双方的司仪商量了一下,中方司仪宣布:“等纸笔到了,再请吴大帅出节目,现在联会继续进行,下面的节目是…”本华北驻屯军特务机关的顾问松岛此时喝得有些高了,他站起来大喊道:“我给…给大家舞刀…助助兴。”本军官们拼命鼓掌叫好。

松岛是剑道高手,他此时虽说有些醉态,但舞起刀来却不含糊,锋利的本军刀在他手里呼呼作响,招招充杀气。席间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在中国军官们看来,这就是一种炫耀武力的挑衅行为,他们都放下了酒杯,冷眼静观事态变化。

此时114旅旅长董升堂少将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扔掉筷子,拍案而起,一个箭步跳进场子冷笑道:“我也来套八卦掌,陪你玩玩。”中方司仪大喊:“下面由中国第29集团军董升堂旅长表演中国武术…八卦掌。”双方的军官都鼓噪起来。

董升堂是河北新河县人,他和弟弟董振堂在中国军界以“兄弟将军”著称,其弟董振堂比他的名声还大,早在七年前就官居国军26路军73旅少将旅长,那时长兄董升堂还在张自忠的38师当上校团长,不过兄弟俩走的不是一条路。1931年12月,董振堂和赵博生、季振同等人一起率领26路军官兵在江西宁都举行武装起义,参加了中共红军。董升堂自幼习武,善八卦拳、形意拳和雪片刀。进入军界后,他训练所部以八卦拳之天罡步辅以刀法,步法灵活,刀法凶悍,董升堂对部队的要求是:一步一人不为奇,一步数人方为能。所以在国军第29军战斗序列中,董升堂部以擅长搏战称著。

董升堂拱手向四座作揖,接着打起了八卦拳,他的拳术刚柔相济、虎虎生风,表现出很深的武术功底。在座的中国军官们大声叫好。

110旅旅长何基沣一口干掉一杯酒,一步跃到空桌上向宋哲元一拱手:“军座,我唱个歌儿给董旅长助助兴。”宋哲元点点头应允。

何基沣大声唱起《黄族歌》:“黄族应享黄海权,亚人应种亚洲田。青年青年,切莫同种自相残,坐教欧美先着鞭。不怕死,不钱,丈夫决不受人怜。洪水纵滔天,只手挽狂澜,方不负石笔,后哲先贤。”独立第26旅旅长李致远少将也扔掉酒杯,跳进场子大吼道:“我也陪你玩玩…”说罢打出了一套令人眼花缭的形意拳。

中国军官们沸腾起来,疯狂地叫好。

张幼林听说吴大帅正在怀仁堂和本人叫板,需要笔、墨、纸、砚。他琢磨着,吴大帅点名要荣宝斋的文房用品,这简直太给荣宝斋面子了,更何况是吴大帅要和本人叫板,这好了就是一条特大新闻,对荣宝斋的名气提升是个千载难逄的机会。此事可不能怠慢,文房用品让王仁山送去都不足以表示荣宝斋的重视程度,还是他这个东家亲自跑一趟才合适,所以张幼林二话没说,拣好的挑了些文房用品随宋哲元的副官坐汽车来到中南海怀仁堂。

大和民族也是个喜叫劲的民族,见中国军官们又是耍拳又是唱歌儿的,本军官们也亢奋起来,于是又有两个本军官出军刀跳进场子,与松岛一起舞起刀来。

董升堂见人家玩的都是真家伙,便大吼一声:“张参谋,给我拿刀来!”李致远也喊道:“别忘了我的柳叶刀。”一个中尉军官拎着两口刀走进大厅喊道:“董旅长,李旅长,接刀!”随着喊声,两口刀飞进场子,董升堂和李致远伸手接住,各自舞起刀来。

吴佩孚拍桌大声喝彩:“好!”29军的军官们也滚雷似的齐声叫好,中双方的军官则彼此怒目相视,形势一触即发。

张幼林随副官走进怀仁堂时,正赶上方司仪宣布:“我们的军官们说,为了表示中亲善,他们决定共同出一个节目,军官们,我们开始吧!”本军官们突然冲进席间,合力将宋哲元和秦德纯举过头顶,他们发出“嗷嗷”的怪叫声。

董升堂脸铁青:“嗬,玩上举人啦?弟兄们,咱们也招呼啊!”一些年轻的29军校级军官一拥而上,如法炮制地将本河边少将和松室孝良合力举过头顶,并且一次次地将他们扔向半空…

董升堂的副官凑近董升堂小声道:“旅座,咱们汽车上还有几只20响,已经了子弹,他们敢翻脸就先下手干掉他们,要不要我把拿进来?”董升堂思索片刻,摇摇头:“不行,咱们不能先动手,我看今天还不至于干起来。”双方的青年军官较劲,倒霉的还是被一次次抛向半空的高级军官,宋哲元、秦德纯和河边、松室孝良被折腾得头都晕了,这种场合又不宜翻脸,只好任双方的军官肆意摆

吴佩孚看得大笑起来,在他眼里,这些被扔向半空中的高级军官都是些小字辈,让年轻人耍几把也没什么丢身份的。副官指了指张幼林对吴佩孚耳语:“荣宝斋的东家张幼林先生亲自给您送来了文房用品。”吴佩孚站起身冲张幼林点头致意:“荣宝斋的东家?来得好,我早就想会会了,我可是你们铺子的老顾客了,文房四宝我只用荣宝斋的。副官,替我留住张先生,晚上我请他共进晚餐。”张幼林还礼。

说着话,宋哲元、河边等人的双脚终于落了地,双方的警卫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没闹出什么大事,不然今天该如何收场?

方司仪宣布:“本次联会的最后一个节目,请联会的特邀佳宾、中国军界的元老吴大帅表演书法。”中国军官们热烈鼓掌,张幼林站在吴佩孚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会场重新布置,中心摆上了一张桌子,士兵正在铺宣纸、研墨,吴佩孚含笑起身上前,拿起笔,拔去笔尖的碎,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运笔岂是为字而弃笔呢?”说罢笔锋已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只见他泼墨挥毫,如行云水,一气呵成,四个苍劲、俊秀的大字跃然纸上:“还我河山。”写毕,吴佩孚笔一扔,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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