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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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十…”素手点指兵兵，一个个幼儿鱼贯地上了娃娃车，绑着两冲天辫的小女孩垫后，闪着狡黠的大眼，指着校园外对街的一棵凤凰树，“老师，那里有一个人在看着-，在树下。”她看也不看，嘿嘿冷笑，“马晓玲，这招行不通了，别想溜走，快给我上车！”

“真的，真的，是个大美女，比老师还漂亮。”马晓玲又蹬又跳，迟不上车，一双铜铃眼眺望着对街，猛摇她的手。

“噢！真可惜，老师只喜帅哥，对美女没兴趣。”她一把抱住女孩颇有份量的圆躯，推进车厢里。

“再见！”上次女孩这一招成功地引开了她的注意，一溜烟不见人影，把全园搞得人仰马翻；这次重施故技，她再笨得上当就有可能被园长开除了。

“老师，没骗-，真的啦！”马晓玲挣扎着，值班随车老师臂一卷，把她拖进座位，碰地关上车门。

她吁出一口长气，目送娃娃车驶离视线，随意扫过空的街道。一眼望穿过去，蓊蓊郁郁的树下，的确站了一名女子，并且，瞧着她目不转睛。

马晓玲没撒谎。

女子身着雪白上衣、朱短裙，领口裁剪如云，裙如凤凰花瓣，引人侧目，两种极端的颜在姣躯上会得如此谐调。她迟疑地站着，不知该不该走过去。

正踌躇着，女子过街来了，她动也不动，直到和女子近身相对。

“骆小姐。”她按捺惊疑，主动出声招呼，骆家珍的相貌一见难忘。

“程小姐，方便说个话吗？”骆家珍语调有礼，眼神睥睨，她见识过对方的气焰，倒不觉陌生。

连她工作的地点都能知晓，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吧？但她一不懂相命预测、二和骆家珍仅一面之缘，即使从匡政那里间接得知和程家的合作关系，她个人对骆家珍而言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啊！

各式揣想纷至，她还是礼貌地询问:“骆小姐想谈什么？”

“匡政！”简洁有力。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骆家珍迫的目光让她隐隐觉知，此行是针对她来的，并非只有旁敲侧击。但，她处在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位置，丝毫不具关键，莫非潜埋在心里对匡政微妙的好，已经由大伯从命纸上应到，转告骆家珍了？

“骆小姐，我帮不了-的忙…”她为难地。

“-可以！”从牛皮纸袋里出一叠照片，递给她。

她不疑有他的接过，第一张还看不出所以然，待辨认出画面上的脸孔，她骇异地一张张快速地看过，两眼越睁越大，抬起头，承接骆家珍兴师问罪的表情。

“-说呢？”她没猜错，骆家珍是针对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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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两个女人相对无言有五分钟之久。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五官值得别人如此端详。骆家珍原本靠着椅背，微噘着朱睨视她；她正襟危坐，不发一语，等着接招。没多久，骆家珍越看越近，睫眨也不眨，两肘干脆撑在咖啡桌上，伸长脖子，聚会神地审视她；她下意识后退，脑子被前方的一团香气和光搅得糟糟，直觉摸了摸脸庞瞧是否沾了乌渍。

“奇怪，没多特别啊，他为什么喜-？”骆家珍终于喃喃发出评语。

“呃？谁？”她梗住。

“-在程先生那边见到我时，就知道匡政了吧？”程天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女，但脸上一对不必修饰就又黑又弯的浓眉、圆大的娃娃眼珠、一头可以拍洗发广告的乌亮如瀑长发，看过很容易留下印象。

“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她如实说了，却知道足不了对方的疑惑。果真，骆家珍扬起了柳眉。

“程天聆，不会是-大伯和-套好招故意说了一堆鬼话要我放弃匡政吧？”倘使如此，她必定不客气地去踢馆子。

她拍了下额头，不可置信，“骆小姐，那天-是突然队进来的，我们不认识-，更不知道-要问什么，如何套招？”骆家珍皱皱鼻子，不甚甘心，握紧的拳头却松开了，嘟着嘴，“就算是吧！可-明知我和他的关系，怎么可以随心所接受他的追求？-在笑话我啊？”她一听，突然明白了匡政的困扰源自何处，骆家珍的一厢情愿不是情痴，而是娇惯的占有。

“匡政没有追求我，我也没笑话-，你们之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程家和他只有合作关系，我和他是朋友。”前方一对美眸圆睁，摆明了是听到瞎话。

“程天聆，照片会说话，你们上了宾馆，还在大马路上卿卿我我，说没关系鬼才相信！”她徒劳地辩驳，“不是你看到的这样，那天是意外，有一群人不知为了什么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一时情急才躲进宾馆的。”坦白说，这个理由连她母亲都不会相信，她想起了八卦报纸三不五时拍到名人进旅馆偷吃的画面，无论当事人多么信誓旦旦，事后的民调永远显示大多数人当他们鬼扯，骆家珍不相信，她也只好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