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送不走的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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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路对这人的印象一向不错，看到子和金狮向当铺走过去，他忍不住也想赶过去。

王动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话，此刻忽然道:“不能动。”郭大路笑道:“我又不是王动，为什么不能动？”王动道:“现在若动，一动就有麻烦。”郭大路道:“你几时怕过麻烦了？”王动道:“就是现在，而且怕的就是这种麻烦。”郭大路道:“莫忘了，他是我们的大娘舅，我们随时都可能去帮他的。”王动道:“没有娘舅无妨，没有祖宗才麻烦。”郭大路怔了怔道:“没有祖宗？”王动道:“娘舅若真是有案底的贼，我去助他，岂非连我祖宗的人都丢光了。”郭大路道:“你用不着去，我去！”王动叹了口气，道:“我若能让你一个人去，现在为什么不躺在上睡觉？”郭大路瞧着他冷冰冰的眼睛，冷冰冰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友情的温暖。

他若想去做一件事，就没有人能拦得住。

能拦住他的只有朋友。

这时金狮子和子已走到当铺门口。

门本来也是关着的，但他们还没有拍门，门忽然开了。

剥皮老板从门里探出头，道:“我早就知道二位还会再米的，请进清进。”金狮和子对望了一眼，走了进去。

黑衣人把住了门。

郭大路咬着牙，喃喃道:“不知道子要用什么手段对付也，看来我还是该去瞧瞧。”他用不着去。

因为这时金狮和子已经走了出来。

只听剥皮老板的声音在门里面道:“二位要走了么，不送不送。”金狮含笑抱拳，道:“不用客气，请留步。”郭大路看得呆住了，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了？”王动道:“子要打人的时候，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打下去的，否则子早就打断。”郭大路道:“这剥皮老板又是谁？凭什么能令他们如此客气？”王动沉思道:“也许就因为他谁都不是，所以人家才对他客气？”郭大路想了想，也不知是否想通这句话的意思。

他已没空再想，金狮和子下一个目标竟是麦老广烧腊铺。

郭大路皱眉道:“想不到他们连麦老广这种人也怀疑，疑心病倒真不小。”燕七道:“这次你倒用不着担心，麦老广绝不会有什么病被他们找出来。”郭大路道:“我当然不但心，但却不是为了你这原因。”燕·匕道:“你为的是什么？”郭大路道:“他们也是人，也得吃饭，若没有麦老广，他们明天吃什么？”王动道:“吃。”郭大路笑了，但笑容刚出，立刻就又消失。

烧腊店里竟忽然传出一声惊呼，正是麦老广发出来的。

又听到子的声音在问:“这锭金子是哪里来的？说！”听到“金子”两个字，郭大路的人已箭一般窜了出去。

这次连王动都没有再拦他。

只见子拎着麦老广，就好像麦老广拎着油似的。

油当然有油，麦老广脸上的汗也像是油，在灯下闪闪发光。

他不停地抖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子厉声道:“你说不说？金子是哪里来的？”这次已用不着麦老广自己说了。

郭大路已冲了进去，大声道:“金子是我给他的，一共买了他三十斤、四十斤酒，外加七只鹅、八只，谁也没做蚀本生意。”子慢慢地放下麦老广，慢慢地转过身，瞪着郭大路。

郭大路就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的确不像是个能用金子付账的人。

子道:“金子是你的？”郭大路道:“是。”子道:“从哪里来的？”郭大路道:“一个人有金子若也犯法的话，那么天下犯法的人可就太多了，只怕两位也不例外吧？”子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瞳孔却已渐渐开始在收缩。

突然间，他的手已伸出。

他不但比别人高，手也比别人长，十又干又瘦的手指，就像是一双装在子上的铁爪。

但郭大路偏偏就要碰碰这双铁爪。

他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呼”的，双拳齐出，硬碰硬就往这双铁爪反打了过去。

这一拳击出，非但子吃了一惊，金狮也不为之失。

子这一双铁爪上显然练着有鹰爪功一类的功夫，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对方手上若没有惊人的内功，怎么敢一出手就使出这种硬碰硬的招式？

其实郭大路的内力并不如他们想像中那么可怕，只不过他天生是个大路的人，不但花钱大路，做事大路，武功也大路。

这一拳击出，是他的拳头击断对方的鹰爪？还是对方的鹰爪穿他的拳头？他本连想都没有去想。

他本不在乎。

只要他高兴，什么样的招式都能使得出来。

但别人可没有这么样大路，何况武功讲究的本是招式的变化和技巧，不到万不得已时，谁肯和对方硬拆硬碰？

郭大路一拳击出，子的招式已变，肘一沉，爪上翻，十指如钩，如抓似锁，击向郭大路的腕部。

郭大路简直连瞧都没有瞧见，招式连一点都没有变。

“不变就是变，以不变应万变。”这一着正又是武功中最高妙的原则。

子凌空一个翻身，几乎就撞到墙上。

郭大路简直可说是连一招都没有完全使出，就已将这六扇门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击退了。

他对自己很意，也没有追击。

“乘胜追击”这句话他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别人既已示弱认输，既然已退了下去，又何必再追呢？

赶尽杀绝这种事郭大路是从来不会做的。

金狮干咳两声，了上来，笑道:“小兄弟，有话好说，何必生这么大的火气？”郭大路道:“是他的火气大，是他想来揍我，我哪有甚么火气？”金狮道:“误会误会，大家全是误会。”郭大路道:“但他问了我半天，我倒也想问他一句话。”金狮道:“请问。”郭大路道:“一个人用金子来买酒买，是不是犯法？”金狮笑道:“当然不犯法，我也常常用金子来付账的。”郭大路道:“既然不犯法，就请你们放过麦老广，也放过我吧。”金狮道:“当然当然。”他瞟了门外的王动、燕七、和林太平一眼，道:“今天下午我们已叨扰了各位一顿，晚上就由我来作东，喝几杯如何？”郭大路还在沉，意思已有点活动了。

他倒并不是喜白吃，只不过拒绝别人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来。

王动道:“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早点上。”金狮笑道:“那也好！反正我们早就想到府上拜访了，不如就乘今夜之便，到府上去作一长夜之饮，四位的意下如何？”这么样一说，王动也没法子拒绝了——六扇门中的人要到你家里去“拜访”你能有法子拒绝么？

何况，他们若到了富贵山庄就不能够在这里杀人了。

所以他们到了富贵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