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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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

过于突兀的字眼让尹淳夜愣了好几秒，想要坐起身看清韩骐的表情又力不从心，视觉的缺失似乎连带影响到听觉，尹淳夜怀疑自己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幸好活过来了…我好担心…”少年继续低语:“你为什么不反抗？再没用也应该要反抗才对啊…你这个混蛋真的有病…差点害我成为杀人凶手…我如果被判死刑就是做了鬼也要回来掐死你…混蛋、我讨厌死你了…”胡言语着他忽然力，胆颤心惊了一整天，一看到尹淳夜“活过来”他终于撑不下去。在自己视线里突然软倒往地板跌落的少年让尹淳夜吓得肝胆裂，一惊之下就伸手要去拉住少年的手。

忘了自己本便不出力气的结果是人没拉到，他自己却失去平衡往外翻落，连在他身上的管线随着他的摔落一半被扯掉，剩下的一半，是牵扯响起的巨大噪音。

地板上破碎的玻璃容器和药剂，倾倒的铁架，和搞不懂做什么用发出哔哔叫声的碎裂机器。一个塑料瓶滚孑到墙边停住。

“啊啊…对不起…”勉强抬起头，尹淳夜只发得出微弱的声音，完全受不到痛楚却不懂为什么自己忽然全身力气尽失，而且还莫名其妙发着抖…

韩骐坐在地板上瞪大眼看着歪曲着奇怪姿势横躺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红的体从男人身上的白衣袍渐渐渗透出来…

即使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红的污渍好象女巫的咒语封住了韩骐的嘴，他觉得自己快发疯了、要发疯了——尹淳夜的手抖了抖，极缓慢极缓慢地在地板上向前移动着，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的韩骐在发现他是想要触摸自己时顿窒息，在尹淳夜终于碰触到韩骐撑在地板上的手指而安心的同时，病房的大门被打开了——“老天！怎么回事！”

“出状况了！快来人帮忙！”

“谁让你进来的！这个病人还在危险期不能见客！”

“快叫医生！”

“出去！把他赶出去！”被拉扯出去的韩骐，一直到病房的大门关上，都看得见尹淳夜润的眼睛茫然地凝视着自己。

尹淳夜离危险是三天后，内脏出血、肋骨有裂痕，重新手术过，再把破裂的手术伤口再次合，连被玻璃割伤的伤口也被细心的医护，这次是真正的生死一线，医生严厉警告韩骐，说他再这么来就要报警处理。

终于被放行的韩骐怀着难以形容的恐惧推开病房的门，接他的是尹淳夜死尸一般的脸和温柔的笑容。

一见到他那比哭泣还难看的笑脸，韩骐的眼泪就快出来了。

以为他的沉默是生气了，尹淳夜立刻像是做错事般地道歉说:“你可以不必来看我啊。我很好啊，你回去吧、你的身体也很虚弱啊，小心不要昏倒了…”听到他这么说韩骐只是以郁闷的眼神凝视着他，害怕自己不小心会情的尹淳夜只能畏缩着什么都不敢讲，结果两个人演变成待在同一个房间却无言以对的奇怪状况。

都到了这地步了还能怎么办？

对尹淳夜而言，反正没有任何事会比韩骐忘了应该着自己更悲惨的了。

“这样子你总可以吃了吧？”坐在病边的椅子上，少年用叉子叉起一块指甲般大小的苹果瓣，看着他手指捏着柄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尹淳夜的心不绞痛起来。

受伤以前，尹淳夜就不是个胃口好的人，受伤后更总是食不下咽，连三餐都几乎原封不动地让护士收走，可是韩骐似乎以为他是没有力气咀嚼，每天都努力想办法把东西得更容易咽好让他进食。

这种事明明给医生去烦恼就好，可是韩骐就是莫名其妙要做，尹淳夜觉得他只是费时间而已。

“…你不必削苹果，做这种事你很无聊吧？你不必每天都在这里陪我啊，暑假都快结束了啊，你也想去玩吧？好不容易你的伤都好了啊，暑假不玩太可惜了…”

“你要看报纸吧？我去买！”似乎被怒的少年，突兀地放下叉子就走出门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尹淳夜不由得叹了口气。

韩骐找到之前破掉的那只眼镜配了同样的度数回来，尹淳夜终于能戴上眼镜”重见光明”对于忽然态度丕变、体贴温柔的韩骐，尹淳夜肯定他是因为愧疚。

再怎么迟钝，尹淳夜也终于发现自己动过手术差点闭上眼就回不来，竟然会被打得差点没命，不知道是韩骐太厉害还是自己太脆弱，唯一确定的就只有韩骐竟然讨厌他到暴力相向的地步。

不过他竟然没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自己，甚至还每天都来医院陪伴，阻止自己忍不住做起“也许他还没有忘记我”的白梦，尹淳夜知道现实毕竟是现实。

是因为愧疚吧？这个少年毕竟是个温柔的孩子，明明那么讨厌自己，却还勉强留下来照顾自己，真是好孩子…

每天都来探望的韩骐几乎等同在病房里住下，来了不是忙着照顾尹淳夜就是愣愣看着窗外发呆。

看他既不像是尹淳夜的家人又不像是朋友却每天都来，护士和其它病人都不好奇心起，当然他俊美的外表也是引人注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