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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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內。一道道均如閃電的金鋭光,似乎要戳穿人的眼球。而被烈火包裹的竹簾則不停地往下墜一些黃豆芽似的火屑,座椅上故作文人風雅的蘆葦蓆子炸出金針一樣的光波。眼尖的火箭捲上人的頭髮,席上人的皮
,爆出油裏煎
的“滋滋”聲。這種動靜是細微的,隱藏在木頭砸地、桌椅被掀翻的巨大轟鳴之間。天頂搖搖
墜。箭羽如暴雨的雨腳。眾人避無可避,幾乎寸步難行。雪上加霜的是,一隻極為鋒利的箭頭
裂了酒罈,起先只是一團花火,卻因繼而連三爆開的酒壺,而烈火熊熊地燒了半堵牆。
晚芸當機抓住羅浮的肩膀,左避右移,利箭不斷從左右擦過,她嘴裏喃喃地祈求老天的保佑,“下場雨吧,下場雨吧,求您了。”忽而一隻箭從晚芸的腦後略過。羅浮因猛地護住她的頭,而被箭頭擦傷。晚芸料到險情,卻因應得太急,腳下不慎踩了個酒壺,滑了一跤,連帶着羅浮也跌進了一所隱秘的隔間。這裏放置了許多灑掃工具,卻因門鎖藏在綠植背後而無人察覺。隔間很安靜。外頭鬼哭狼嚎聲依舊聲聲不絕,如新鮮拉出的,仍舊熾熱的鐵絲扭曲地妄圖纏住什麼。羅浮和晚芸的內心幾乎被撕裂。
羅浮推開一絲門縫,看到火燒成了一片,地上橫陳的黑焦塊,不知是人的軀體還是樹木的。她被煙火燻得窒息,卻
覺自己是在充滿浮質的水底。無辜之人的殘骸宛如底端的奇石。自己卻是一隻懦弱的蟋蟀,剛剛避過焚香爐裏的角鬥,又被迫在不能生存的水裏,力爭從石下翻身,要掙扎上岸。
晚芸着
氣,大汗淋漓。她摸到羅浮的手,後者的手沁涼得宛如冬
裏結冰的芭蕉葉,所以她決定義無反顧地抱住羅浮。她們明白火很快也會燒進來。隔間裏有髒水的氣味,是那種數百種污穢集結,而後分分寸寸
融而產生的臭味。晚芸一手擁着羅浮,一手摸到柔軟
濕的地面,是苔蘚嗎?還是擦地的抹布。晚芸的肋骨很疼,是類似於瓷片碎裂的疼痛。她自始自終抱着羅浮,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羅浮如抓救命稻草般使勁揪住晚芸的袖子。她的眼淚兩行而落。
“別怕。”晚芸低頭嗅了嗅,説,“你頭上好像有青瓜香。”
“我有三天沒洗頭了。”
“……別説話。”最`新`沷`怖`網www.maomaoks.com最`新`沷`怖`網www.maomaoks.com晚芸在昏暗的隔間看到一絲月光透過窗户,從身後面照來。她撐起虛的身子,試探
地推開。樓下黯淡一片,只是隱隱約約,似乎是有水光。
“樓下有河嗎?”晚芸問。羅浮探頭來瞧,“不知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方位。”晚芸盯着疑似反出月亮光的河水,下了狠心,“我們數十,然後跳下去。”羅浮有些驚恐,“也許下面只是一個可以一腳邁過的淺灘呢,再壞一些,也許
本沒有水,只是地面某塊反光物件,那我們要怎麼辦。”
“羅浮。”晚芸抓住她的手,“我們沒有別的退路了,外面是死局,我們本下不了樓。”羅浮淚水漣漣,然後堅定地回握住她的手。
“我信。”我因為信你,所以相信下面一定是可以逃生的河。
“好。”晚芸閉上眼睛,“我數十下。羅浮,你一定不要放開我的手。”羅浮不再害怕。她安靜地看着晚芸顫抖的,一張一翕的嘴。
十,九,八,七,六……
十下。
羅浮回到了童年。
以前的常梁有個很大的菜場,現在菜場的一半都換成了商鋪。
菜場牌坊的斜前方,有面有黃斑身有褐斑的老人擺攤。攤子簡陋:一張絳紅的墊布,一個麻雀樣子的竹製鳥(約莫有四個拳頭並兩排疊一樣大)。竹片光滑,上了桐油,竹片與竹片間嚴絲合縫,是個
緻的好物件。卻説不上有多栩栩如生,但能讓人一眼瞧出,這不是鵪鶉,不是白鶴,是一隻喜鵲,確鑿無誤。喜鵲背上有一道縫,投一個銅板進去,喜鵲的翅膀就適時上下翻飛十下。這也是確定好的次數。應該是在老人的腳下,有一
極細的線在
控。就近站一站,不瞎不聾,就能看到花沒花錢都一樣的畫面。窮人家為了省錢,是這樣的説法——
費。而羅夫人拒絕花費一個銅板的理由是:那些圍蹲在小攤前的孩子們又臭又髒,宛如一個個髒鞋板。髒鞋板,這個比喻有點新。孩子們又瘦又扁,確實有點意思。羅浮想笑,但忽而看到自己袖口不慎漏出的淤青和血痂——他們是髒鞋板,那我就是髒鞋板踩碎的乾花咯。
雖説看旁人花錢也一樣,但出一個銅板的孩子依然絡繹不絕。傻。羅夫人哼哼叫。但羅浮理解。因為“十下”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是在旁人羨慕的目光下屬於自己的。人這一生,太少有屬於自己的篤定時刻。這樣的篤定就是華枝
滿。
羅浮在她的十五歲,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十下”。她現在就像來自採石場的石頭廢料,被一個廟裏的小僧將她拾起,做成了佛龕。
“一。”人在瀕死之際,會捱受冰火冷熱的替,眼眶紅熱,但心臟冰涼,幸而世間的規則是人並不知曉自己會在何
死去。這不是賭場裏可以看骰子數的遊戲。白雲蒼狗的
子間,人不乏在險象環生中絕地逢生的機遇。水花炸起的聲音是那麼快樂。這是嶄新的一年。晚芸在口鼻淹沒於水時,想到的也是,你要快樂,活着的時候,都快樂。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