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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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病區外圍,他們剛準備去找約好陪同前往的護士長,突然看到掛號處有個扎着小辮兒的小女孩。

在這種“非典”侵襲的非常時期居然有人把小孩放在醫院裏?未免膽子也太大了吧!

希蹤抱起孩子,遙望四周“這是誰的孩子?怎麼放在這裏?”周遭的護士紛紛低下了頭,沒有人説話,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了護士長的出面解釋:“她的媽媽是隔離區裏的護士,因為接觸‘非典’病人而不幸被染。她丈夫來醫院為她送飯,哪知道也染上了‘非典’。病情發展的前期,他還沒太在意,等到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很嚴重了,他甚至先太太一步離開了人世。沒過幾天,他太太也病逝了,我們都沒敢告訴她,為什麼她彌留的最後一刻,她最愛的丈夫沒有來送她一程…”因為他已經在路上等着她,等着她…陪她一起回家,等着她…在來生再做一回夫,等着她…再完成今生的誓言…白頭偕老。

“可憐了這孩子啊!她才兩歲就在二十天不到的時間裏同時失去了爸爸、媽媽。而他們家只有一些遠房親戚,家裏的條件也不是很好,我們不捨得將這孩子送過去,更不捨得將她送去孤兒院。現在醫院又處於特別時刻,我們也沒辦法很好地照顧這孩子。醫院方面正在跟有關單位商量領養手續,希望能幫她找個家。”家?希蹤眼睛一熱,湊到孩子的跟前輕撫着她的額頭“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吉吉!”

“吉吉?”希蹤從護士長那兒要來了一支筆,她將小女孩的名字寫在紙上,拿給護士長看。

“是這個‘吉吉’嗎?”

“是!就是這個‘吉吉’。”希蹤在紙上又寫了一個字,然後將那張紙拿到馭鷹和覃喆的面前。

“覃酷,這是你的‘喆’字,這是她的名字,你覺不覺得你們倆的名字很相似?”馭鷹的心中湧起一個不祥的預,家裏有個九歲的頭小子已經很要人命了,她不會那麼狠心讓他給一個兩歲的小女娃包布吧?

不會!怎麼會呢?希蹤那是多好的人,怎麼會連累馭鷹這個大名鼎鼎的戰地記者呢!她抱起吉吉,將她放到覃喆懷裏,還義正詞嚴地叮囑着:“抱穩嘍!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責任,千萬別放手。”聽不懂中國話,覃喆緊抱着懷裏軟綿綿的小球,傻乎乎地等着老爸翻譯給他聽。等聽明白了,等他知道要撒手了,吉吉卻突然伸出嘟嘟的肥手抓住了他前的扣子。

“哥哥!”也不知道是牙齒碰到口腔發出的“咯咯”聲,還是其他什麼音節,反正聽在希蹤耳朵裏就是“哥哥”這回覃喆是真的逃不掉了。

“哥哥,你要照顧好妹妹哦!”希蹤狡猾地朝他擠擠眼,就算是大事已定。

“爸!help…爸…”覃喆試圖用中文、英文和阿拉伯語向馭鷹求救。

馭鷹全當沒聽見,向他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又不用他心,幹嗎不做好人哄老婆大人開心呢!再説了,有兒有女,子不錯啊!

希蹤跟着護士長向前走,背對着覃喆卻不忘吩咐他:“你先帶吉吉在外面等着,保護好她!她可是今後你的責任。”真是沒天理!他剛享受兩天被人照顧的滋味,現在居然要照顧一個連話都説不周全的中國小丫頭,憑什麼?

明明是滿心的不樂意,覃喆抱着吉吉的手卻絲毫不敢鬆開,誰讓他們的名字這麼像呢!註定了要做一家人。

“哥哥…”灰灰眼睛的哥哥。

覃喆一手託着吉吉,一手指着那抹彼此相擁逐漸走進隔離區的背影,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訴説着:“爸…媽媽…哥哥…吉吉…一家人…”吉吉不知道走進那扇隔離門意味着什麼,她只是用牙牙學語的純真複述着覃喆的話:“爸…媽媽…哥哥…吉吉…一家人…”在兒女微不可聞的話語中,希蹤和馭鷹走人進隔離區的準備間,那是觸摸生與死的階梯。透過玻璃窗望着兩個孩子,希蹤的眼角隱隱含笑。

“你説覃喆能照顧好吉吉嗎?”

“那要看他的心嘍!”馭鷹按照護士長的指導程序先用保鮮膜給攝像機包上外套,再給自己穿上十二層防護服,戴上三層口罩,最後戴上眼罩、帽子、鞋套和兩層手套。看着他利落的動作,連高攝像師也不佩服起他來,真正的男人大概就是這樣吧!他輸了!

一切就緒,他又幫着希蹤將所有的安全保護措施穿在身上,以防被病毒侵襲。

“保護好你自己,少了你,我、覃喆和吉吉就不再是家了。”

“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希蹤送他一個安心的笑容,安自己的心。

兩個人隔着厚厚的防護服,讓十指錯,即使不能親近彼此的肌膚,即使在生命最危機的瞬間,即使他們必須隔着眼罩才能見到對方,但他們的心一定為對方而跳,為愛而生。

“希蹤,害怕嗎?咱們要進去了!”他扛着攝像機,大手微微撫着她的手背,算作安

“不怕。有你在,再可怕的戰場也嚇不倒我。”她反握住他的手。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做一個名副其實的陪伴雄鷹飛翔的人。這不再是一場獨舞,而是兩個人的共舞。

正前方,看不見的戰火燃燒着濃濃的硝煙。向前一步,或許有死亡正伸出幽靈般的利爪。紅的舞鞋,透明的鏡頭將伴着這場戰爭直到勝利…

這是一場兩個人的戰爭,少了誰也打不起來,少了誰也分不出勝敗。

這是一場兩個人的戰爭,沒有誰是絕對的贏家,也沒有誰是徹底的輸臣。

因為愛,生命在炮火喧囂中永生。

因為愛,永不放棄生命的尊嚴。

剎那間,生命回到最原始的狀態。握的雙手同時推開準備間的白大門,白空間,白視野,白的天空融人純白的靈魂。

只要你伸出手,推開那扇門…

一全書完一後記…生命的尊嚴唐老鴨(本名唐師曾,他和他的朋友都叫他“唐老鴨”),1983年國際政治系畢業,之後任新華社記者,他的《我從戰場上歸來)描述了海灣戰爭中的採訪情況。我十六歲的時候看了他的書,第一次對戰爭產生了興趣,對狂風呼嘯、沙海塵埃的中東發起聯想。緊接着看了他的新作《我鑽進了金宇塔》,才知道他已經病得很重。

伊拉克戰爭快要爆發時,我每逃冖着報紙、新聞,期待着看到唐老鴨的身影。可我沒能看到他以記者身份出現在中東,失望之餘看到了網站上對他的採訪,依然個十足、風趣幽默…他還活着,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從第一次對戰爭興趣起至今,我一直很想寫跟戰地記者有關的小説,這次的伊拉克戰爭給了我機會。像所有出生於八十年代的人一樣,我沒有經歷過戰爭,也沒有受過戰爭的可怕和殘忍。看到拿電視當戰場的伊拉克戰爭,我甚至有幾分新奇,像在看一部並不算彩卻很真實的戰爭片。

直到在電視上看到廣州、北京的醫務工作者為了抗擊“sars”而先後倒下,我才明白,原來在潛意識裏,我是如此懼怕戰爭,懼怕死亡。

害怕被病毒染,我輕易不肯出門,隨時關注疫情報告,做好一切防範措施。我不敢想象那些醫務工作者、新聞記者明知道這種病傳染極強,為什麼還要拿生命冒險。

因為那是他們的工作,他們要對得起生命的尊嚴。

我知道,寫這樣的故事我在冒風險。小説出版後,有人會説我矯情,説我拿戰爭做文章,説我無聊加無恥。誠實代,我在乎讀者的看法,我是個普通的女孩,甚至沒有什麼社會經驗,我無法個十足地拍着脯説:“這是我的作品,你們愛説什麼説什麼。”可我最終還是寫了,原因在前言中已經説明。

祝福朋友,一切安好!祈禱戰爭,我們會贏!

2003年5月9故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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