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貴的主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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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他説,‘這樣做你將毀了自己的鼎鼎大名,本來你是名不虛傳的,但是這個案子你絕無成功的指望。你會白費周折,更不必説會招致危險。我勸你還是及早身吧。'"'巧得很,'我説,‘這恰恰是我本來想對你説的勸告。男爵先生,我很尊重你的才智,今得見您本人,這種尊重也絲毫沒有減少。請允許我不客氣地説吧。誰也不願意把你過去的事抖出來得你不自在。過去的已經過去,你現在是一帆風順,但是如果你堅持這門親事的話,你就會樹立一大羣勁敵,他們決不會善罷甘休,非得英國容不下你不可。這值得嗎?

要説上策,還是放開手的好。如果把你過去的事情傳到她耳朵裏,那對你來説將會是不愉快的。'"這位男爵的鼻子底下有兩撮油黑的鬍鬚,活象昆蟲的觸角,在他聽着上邊那番話的時候,這觸角消遣似地顫動着,終於他輕輕地笑出聲來了。

"'請原諒我的笑聲,福爾摩斯先生,'他説,‘但是看着你手裏沒牌而硬要賭錢,實在令人好笑。我知道沒人會把它做得更好,但都一樣,那畢竟是可憐的。老實説,福爾摩斯先生,你連一張花牌也沒有,只有小之又小的牌。'"'你以為如此。'"'我知道如此。我明説了吧,因為我的牌好極了,告訴人也無妨。我幸運地得到了這位小姐的全部深情,儘管我已經把我過去的每一件不幸事件都清清楚楚告訴了她。我還告訴她可能有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會來向她告密,我已預先告誡了她怎樣去對付這種人。你大概聽説過催眠術暗示吧,福爾摩斯先生?那麼,你會看到這種暗示會起怎樣的作用,對於一個有個的人可以使用催眠術而不必去採取那些庸俗手段和無聊的作法。所以她對你是有準備的,毫無疑問,她也會接見你的,因為她對父親的意志十分順從——除了那一件小事之外。'"你看,華生,這就沒什麼可説的了,所以我就儘可能泰然嚴肅地告辭了,但是,在我的手剛放在門把上時,他叫住了我。

"'對了,福爾摩斯先生,'他説,‘你認識勒布倫嗎,那個法國偵探?'"'知道。'"'你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嗎?'"'聽説他在蒙馬特區被氓打傷,成了終身殘廢。'"'正是這樣。説來也巧,在那一週之前他曾偵查我的案子來着。福爾摩斯先生,不要手這件事,這是個倒黴的差事,好幾個人都已經自討苦頭了。我對你的最後忠告是: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兩不相干。再見!'"你瞧,華生,就是這些情況,現在你已經知道事態的發展了。"

"看來這傢伙很危險。"

"非常危險。我倒不怕他嚇唬人,不過他這種人倒是巽言危行一人物。"

"你不能不管這事兒嗎?他娶不娶這個女孩子真有多大關係嗎?"

"既然他確實謀殺了他的前,我看這事兒還是關係重大的。而且,這是個多麼不平常的主顧呵!好了,好了,不談這個了。喝完咖啡,你最好能隨我回家,因為欣韋爾在家等着向我彙報呢。"我們果然見到他了,這是一個魁梧、魯、紅面、患壞血病的人,只有那雙有生氣的黑眼睛是他那內在的狡猾頭腦的唯一表徵。看來他好象剛剛跳進過他那特有的世界,又帶出來一個人物,就是那位坐在他身邊的苗條的、急躁如火的年輕女人,她的臉蒼白而緊張,她雖很年輕,但卻顯出頹廢和憂愁所造成的憔悴,使人一眼就看出可怕的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殘痕。

"這是吉蒂-温德小姐,"欣韋爾把胖手一擺,算是介紹。

"沒有她不知道的——好,還是她自己來説吧。接到你的條子不到一小時,我就把她給抓來了。"

"我是容易被找到的,"那個年輕女人説“我總是在倫敦的地獄。胖欣韋爾也是這個地址。我們是老夥伴了,胖子。可是,他媽的!有那麼一個人應該下十九層地獄,要是世界上還有半點兒公道的話!他就是你要對付的那個人,福爾摩斯先生。"福爾摩斯微微一笑。"我看你是同情我們嘍,温德小姐。"

"要是我能協助叫他得到應有的下場,那我服服貼貼跟你走,"這位女客人咬牙切齒地説道。在她那蒼白急切的面孔上和火一樣的眼睛裏有一種極端強烈的仇恨,那是男人永遠達不到、只有極少數女人才能達到的仇恨。

“福爾摩斯先生,你用不着打聽我的過去,那是不相干的。但是我現在的這副樣子完全是格魯納給我造成的。我真希望我能把他拉下馬呀!"她兩手發瘋般地向空中抓着。"天哪,要是我能把他拉到那個他往裏推下了多少人的深淵去該多好哇!"

"你知道目前情況吧?"

"胖子已經告訴我了。這回那個傢伙是要對另一個傻子下手,還要跟她結婚。你是要阻止這件事。你當然很瞭解這個壞蛋,絕不能讓任何一個神正常的清白女孩子跟他接觸。"

"但是她並不是神正常的。她發瘋地愛上他了。有關他的一切情況都跟她説過了,但她什麼也不在乎。"

"知道那個謀殺事件了?"

"知道。"

"我的天,她可真有膽子!"

"她認為這都是誹謗。"

"你為什麼不把證據擺在這個傻子的鼻子底下讓她瞧瞧?"

"就是説呢,你能幫助我們這樣做麼?"

"我不就是活證據嗎?要是我站在她眼前告訴她那個人是怎樣對待我的——"

"你肯這樣做嗎?"

"為什麼不肯!"

"也好,這倒可以試試。不過,他已經自己向她懺悔過他的罪惡了,並且已經得到她的饒恕,我看她是不會再來談這個問題的。"

"我敢打賭,他絕不會把什麼都告訴她,"温德小姐説“除了那件轟動社會的謀殺案之外,我還聽到過一點他的另一兩件謀殺。他總是以他那種慣用的柔和腔調談到某某人,然後直視着我的眼睛説:‘在一個月之內他就死了。'這些並不是空話。但是我什麼也不在意——你瞧,我那個時候也是愛上他了。那時他的行為對我來説就象對目前這個可憐的傻瓜一樣!

但是有那麼一件事震動了我。是的。我的天,要不是仗着他那張狡猾甜的嘴皮子拼命解釋和安我,我當天夜裏就離開他了。那是一個記本子——一個帶鎖的黃皮本子,外面有他的金質的家徽。照我看那天夜裏他八成兒是喝醉了,要不然他絕不會給我看那個東西。"

"到底是什麼?"

"我告訴你吧,福爾摩斯先生,這傢伙收集女人,而且以此而自豪,就象有人收集蝴蝶標本一樣。他把什麼都收在那個本子裏頭了,像片,姓名,細節,關於這些女人所有的事。這是一本極下的獸行為的記錄,凡是人——即便是來自平民窟的人,也絕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但儘管如此,阿德爾伯特-格魯納卻有這樣的記錄本子。‘我所毀壞的靈魂',他完全可以在本子皮上題這樣的話,只要他願意這麼做。不過,這都是題外的話,因為這個本子對你也沒用,即使有用你也得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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