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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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在得…”悠揚纏綿的笛聲在空曠的草原迴盪，餘聲纏繞，然後隨風飄逝遠方。

我悠閒自得地騎在沒有一絲雜的白馬上，任由馬兒啃着豐腴的牧草，慢悠悠地散步徘徊。優美的笛聲從我手中墨綠的玉笛傳出，瀰漫草原，經久不絕。

不遠處，李小姝坐在鮮豔奪目的純羊地毯上，一雙水靈靈的明亮眼睛望着我，嘴角含着笑，進入笛聲的神境界，看到小草隨着笛聲起舞，如痴如醉。

突然，一隻草原蚊叮在我右手上，手一癢，笛聲嘎然而止，李小姝心頭一顫，從笛聲的音樂夢境中醒來。天仍然是藍藍的，風仍然是柔柔的，如花的笑容綻放在她驕美的臉上，衝我招手道，阿冰，過來休息。

我將笛子放在馬袋裏，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她説，坐着休息會，我給你倒杯茶。謝謝小姝。我應道，接過她纖纖玉手遞來的茶，坐下來，心中湧出暖暖的快意，一口而盡。

我和她都喜歡這首《北方有佳人》，這曲，這詞與她真是絕世的完美相配，全天下在沒有第二個人能説個不字。這曲，這詞，是她哥哥李延年為她專門而寫，作為禮物送給她今年16歲的生賀喜。

今年又是大考之年，我和延年準備結伴而行到京城長安參加三年一次的大考，這是我們前途的出路，都相當重視這次大考，除了陪小姝玩的子裏，我都在認真的苦讀，準備如能一躍龍門，回來就和小姝完婚。

那天晚上李家，小姝辛苦一天為延年和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餚，為我們餞行。小姝站起來舉起青銅酒杯説，為預祝你倆順利登科進士，喝乾這杯酒。好。好。我和延年同時説到。我們三人舉杯將酒一飲而盡，酒的香甜和醇厚勵我大考務必高中。

第二天晨曦，延年騎上他的紅馬，我騎着白馬，帶上小姝的祝福，朝着南方遙遠的京城長安馳去。我不時回過頭來，看看我心愛的小姝，她在我不斷回頭的眼中慢慢變小，變小，直到看不見她的倩影。

天上的大雁排成燕陣形，一批批，一行行的從碧藍的天空中向南飛過，我和延年一路曉行夜宿，也不知穿過了多少村莊和市鎮，從北到南，氣温越來越暖和，人煙也越來越綢密，城鎮也越來越繁華。

出現在眼前的雄偉的城牆延綿幾十裏，順着城牆左右向兩邊看去，城牆延伸在天際的盡頭，無邊無際，啊！好大的城市，好多的人，這就是在心中勾畫了多少次的長安呀，真是繁榮昌盛。跨進城內，衣着華麗的人如水般，熙熙攘攘，市場一遍喧囂，大漢的帝都，不愧當世最繁華富裕之地。

大考如期而至，‮試考‬範圍包括《四書》、《五經》，最後一題是雜文《論如何開拓帝國之疆土》。三天‮試考‬下來，身心俱累，和延年躺在旅店的牀上，睡了一天一夜，才將力恢復。

等待放榜的子裏，延年和我無所事事，遊遍了帝都的每個角落，飽攬了帝都的豪華壯麗，飽償了帝都的緻美食，飽望了帝都的各美女。真想修書一封，叫小姝也到帝都，共享這人間繁華。

清晨正在呼呼大睡的我，夢到和小姝在草原上共乘一騎，她依偎在我的懷中，奔馳在如詩如畫的草原上，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一陣笛聲響起，悠悠揚揚的《北方有佳人》在空中迴盪，小姝跳下馬，合着音樂翩翩妙麗起舞。

一陣嘈雜喧囂的聲音在房外響起，賀喜的人羣湧進客房，將我和延年吵醒，中了，中了，道喜了，道喜了。原來延年考了第6名，我第36名。謝謝！謝謝！給前來道喜的信子和賀客發了紅包，喜悦的心情伴着我倆大笑不止。

接到吏部的文詔，任命我為蜀中江洲通判，即刻上任。王命不可違，簡單地收拾行裝，帶上授信官誥文書，向江洲進發，延年將我送到城外十里長亭。祖席離歌，長亭別宴，香塵已隔猶回面。我和延年依依不捨地告別。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騎上我的白駿馬，在古道急行，翻過秦嶺山脈，經漢中，過劍門，到江洲，路途花了我整整三個月時間。在江洲府安頓下來，想半年後請假回去和小姝完婚，然後遷到江洲居住。

卻説延年參加殿試，武帝坐在大殿的中央，十個學子跪於階前。侍從官上前向武帝湊報，今年大考前十名學子全到。武帝説，平身，開始吧。待從官傳詔道，今年殿試你們自主命題。延年他們叩拜謝恩後起身，坐在早就準備好的桌前，撫案揮筆即書。

不知延年是過於緊張還是江郎才盡，十分鐘就書寫完畢第一個卷，侍從官拿過卷子，呈送到武帝手上。武帝一看題目《北方有佳人》，配得有詞句和曲子，心中默默一哼曲子，天，太優美動聽。武帝嘆息一聲，善！世豈有此人乎？北方真有一笑傾城的佳人呀！

武帝隨即説，‮試考‬結束，李延年留下。然後傳詔歌舞樂隊到大殿。侍從官趕緊傳詔。不一會，樂師分坐兩旁，歌女站在中央，三十張古琴合湊出的琴聲響徹大殿，99名歌女合着古琴的宮、商、角、徵、羽五音律節奏，唱着“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在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在得…”在歌聲中，琴聲中，忘了自我翩翩起舞。歌聲，琴聲，舞聲，穿透大殿，響徹雲霄。

武帝完全沉溺在這優雅的琴聲和歌聲中，搖頭晃腦，嘴中默默唱着，“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在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在得…。”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武帝才從音樂的夢幻中醒來。

武帝向延年問道，你既能寫出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間難有幾時聞的曲和詞，那你一定是見過這樣的北方佳人了，不然，是寫不出這樣的詞曲來的。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延年不敢隱瞞，只得據實答道，此曲此詞，乃為家中舍姝所寫。武帝含笑道，好，好。

第二天，一紙詔書從宮中傳出，宣李小姝進宮。封延年為禮部知事。延年接到詔書，喜憂參半，喜的是事業有成，不枉十年苦讀，憂的是沒想到一時之誤，竟害了阿冰和小姝，怎對得起好兄弟，好姝姝，苦和樂燴在一起，難以言表。

碧雲天，黃葉地，秋連波，波上寒煙翠。小姝在家接到延年的書信和宮廷的詔書，嚇得臉蒼白，淚如泉下，飛絮濛濛，千絲已亂，知是無力迴天。心道，阿冰，妾此身對不起你，來生我一定要嫁給你。

親的隊伍遮天蓋，旗幟飄揚，延綿十多里，萬名御林軍左右保護，緩慢地朝京城長安走去。小姝坐在宮廷配置的由8匹汗水寶馬拉動的馬車裏，平平穩穩。故鄉、草原、笛聲、阿冰等就這樣遠去了，模糊了，今生再難回到家鄉，再多看一眼故鄉吧。

聽説北方的佳人到了長安，百萬人口的京城萬人空巷，爭先恐後地跑上街頭，佔據有利地勢，都想一睹那令人心馳神往、倍加牽懷而絕世獨立的傾國佳人。一睹那北國杏目柳，清豔嫵媚，雪膚冰姿，妝淡情深的佳人風彩。

長安皇城，武帝一見妙麗清舞的小姝，目瞪口呆，世上真有如此佳人，真的，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武帝大喜，封為夫人，史稱李夫人。加封延年為禮部尚書。

皇門深似海，雖受到武帝的浩蕩皇恩，空暇時，小姝就會想起遠方的故土，草原的笛聲，江洲的我，悽悽慘慘，悲悲慼慼。傷心落淚時，作一小詞:“數聲杜鵑，又報芳菲歇。惜更選殘紅折。雨輕風暴，梅子青時兇。永豐柳，無人盡花飛雪。”皇城的生活雖是錦衣玉食，但小姝對我的思念卻是一天深過一天，如排山倒海的海嘯捲起千層巨，萬里颶風般撲天蓋地而來，終鬱鬱寡歡，三個月年後鬱悶傷心的小姝悲痛而終。武帝聽聞也是落淚傷心，為李夫人舉行了盛大的國葬，然後葬於臨潼的皇陵。落葬那天，長安遇到百年來的第一次三月飛雪，扇子般大的雪花灑落飄蕩在天空，月無光，風吹卷着雪花嗚嗚地哭泣，為小姝的早逝而悲傷。

我年底在江洲得到小姝被宣召進宮的消息，心急如焚，知道這事已無法改變，唯想到京城在見小姝一面，或許，今生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急忙請了事假，出江洲，順劍門，過漢中，奔長安。又是花費了三個月時間趕到長安，趕到長安那天，就是小姝下葬的當天，我身披着扇子大的白雪奔到皇陵，下葬已經結束，小姝已在黃土中安息了。

隨着小姝下葬的結束，風住了，雪停了，落的殘陽掛在天空的西邊，血紅血紅的。在這血傷的殘陽下，我走到小姝的陵前。小姝呀小姝！我們從此天人相隔，我還活在世上做什麼呀！

我取出笛子説，小姝，讓我在為你吹一曲你喜歡聽的曲子，小姝的陵墓又籠照在悲徹的笛聲裏，“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在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在得。”一曲吹完，我將玉笛拋在塵土中。

然後，右手從間出隨身帶的短劍，站在小姝的陵前，對小姝説道，等等我，小姝，我來陪你。劍尖對着心臟，用力，一劍穿心。隨即，我的一縷魂魄飄出體外，在空中看到我前的鮮血順着劍刃一絲一絲地往下淌，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