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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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到這一刻，才算真正明白懷中這個omega經歷了什麼樣的18歲。

在那樣的境況下，無論做出什麼的選擇都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哪怕只是活下來，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奇蹟般的頑強。

“後來她臨走前已經説不出話了，可是她就那麼一直看着我，很憂愁的樣子。我媽是個很温柔、很怕拖累別人的人，她一定是覺得對我很抱歉。可是其實……哪怕是再重來一百次，哪怕明知道會是這個結局，我都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要治的，哪怕只多活一個月、一個星期，都要治的。”

“韓江闕，我很想她。”文珂把臉死死地埋進韓江闕的膛:“直到現在……我都還是每天想她。”他第一次像是孩子一樣大哭出聲，肩膀烈地動着，淚水決堤一般了下來。

文珂從來沒有這樣哭過。

與愛情相比，生、老、病、死，是人生中最無奈的大悲。

18歲那年，他已經經歷了一個人能承受的最慘重的失去，於是相形之下，愛情的打擊便顯得渺小。

那些太過沉重的東西，被他這樣長長久久地埋藏在了心底，這是他讓自己活下去的方式——和自己真實的情隔離出一層安全薄膜，麻木、遲鈍，但是他活了下來。

直到在韓江闕面前，他才終於撕下了那層薄膜。

他終於把那個在病牀前看着母親離去的孤單少年不曾下的淚水，在最愛的人面前，肆意地哭了出來。

第四十七章文珂整張臉都哭得泛紅，鼻子也得很大聲。雖然自己也知道有多狼狽丟臉，可是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十年了，他沒有這樣哭過，是因為知道沒人願意聽。

只有韓江闕會在乎，所以才可以這樣放肆。

他的腦中，情不自地閃過曾經那些温馨的畫面。

媽媽做的炸排骨、酥，還有冬瓜湯；過年時和媽媽一起看着雪地裏隔壁家的小孩們在奔跑着放炮仗；還有家中那堵貼滿了他的獎狀的老舊泛黃的牆。

每年過生時，他都會和媽媽一起在那堵牆前面拍一張照片。

他一年年的長大，而媽媽也在一年年變老，在照片上那些笑得燦爛的時光裏，他還太過年幼，所以從來沒有想過死亡這回事——沒想過有一天，牽着他的手的媽媽最終會消瘦憔悴地離他遠去，從此以後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世上。

文珂趴在韓江闕的懷裏，哽咽着説:“韓江闕……這、這些年，我過得好孤單。”

“我知道、我知道……”韓江闕把文珂緊緊地摟在懷裏，他的心口都疼得在發抖，只能一遍遍地撫摸着文珂的後背。

他紅着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文珂，我在，沒事了，都過去了……我在你身邊，我在你身邊。”他説到這裏，把文珂的臉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

“文珂，我愛你。”韓江闕鄭重地、像是發誓一樣説:“我再也不會讓你覺孤單了。”omega的臉真的很小，所以能夠被很輕巧地包裹在他的掌心，因為哭泣得太用力，臉頰和眼睛都紅通通的，睫仍然掛着淚花，就這麼濕漉漉地、軟綿綿地看着他用力點頭。

那一瞬間，韓江闕忽然顫慄着想，原來這就是愛一個人的覺。

自己的覺、心情好像忽然之間都沒有了意義。

整顆心中，剩下的只是想要憐惜他、保護他的想法，甚至恨不得在那一刻生長成參天的樹木，幫他遮蔽這一生的風風雨雨。

愛本不是索求，而恰恰相反，是情不自地要把自己都給出去——當自己都不再重要了的那一刻，才刻骨銘心地明白，這就是徹徹底底、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不知道是過了很久，文珂終於漸漸緩了過來。

真的很神奇，這樣大哭了一場，明明哭到體力都覺有點不支，可是卻覺心情大為好轉。

口壓抑多年的砂石，彷彿剛剛經歷過了一場暴雨的沖刷，一點點地化為黑夜中的河，就這樣悄然地淌出了他的身體——他變得，輕盈了起來。

文珂騎坐在韓江闕的上，他覺得有一點點羞恥，想着要説點什麼，最終很小聲地問:“我的眼睛是不是腫了？”

“腫了。”韓江闕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頓了頓之後，馬上又加了一句:“但還是好看。”他像是剛開了半個竅的笨蛋，哄人的話都顯得拙劣。

文珂眼裏含着濕潤的淚意，卻忍不住出了一點笑容，哼了一下:“腫了還怎麼好看。”omega鼻頭紅紅的，眼睛腫的像小桃子，還在有些狼狽地打着嗝，其實當然説不上好看。

但他還是喜歡得不行。

韓江闕託着文珂的圓股，把他軟軟的身子往上送，兩個人的額頭也就這樣貼在了一塊兒。

“小鹿，你最漂亮，眼睛最好看。”這樣的話自己都覺得麻兮兮，可是卻也是情不自。

文珂哭的時候，他的心都好像要碎了；文珂不哭了，他的心情也終於雨過天晴。

但是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你還生我的氣嗎？”文珂有點害羞地垂下眼睛，過了一會兒又主動環住了韓江闕的脖頸，故意看着韓江闕道:“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