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春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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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刊而正之,o刊,苦幹反,削也。以示勸戒。

[疏]“其教”至“勸戒”o此説仲尼改舊史之意。教之所存,謂名教善惡,義存於此事。若文無褒貶,無以懲勸,則是文之害教。若僖二十八年“天王狩於河陽”傳雲:“晉侯召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故書曰‘天王狩於河陽’。”杜以晉文之意本尊周,將率諸侯共朝天子,自嫌彊大,不敢至周,喻王出狩,得盡臣禮。尋其蹤緒,心是跡非。又昭十九年“許世子止弒其君買”傳雲:“許悼公瘧。五月,戊辰,飲大子止之藥,卒。書曰:‘弒其君。’君子曰:‘盡心力以事君,舍‮物藥‬可也。’”許止進藥,不由於醫,其父飲之,因茲而卒。名教善惡須存於此者也。不罪許止,不沒晉文,無以息篡逆之端,勸事君之禮,故隱其召王之名,顯稱弒君之惡。如此之例,皆是文之害教,則刊削本策,改而正之,以示後人,使聞善而知勸,見惡而自戒。諸仲尼所改新意,皆是刊而正之也。

其餘則皆即用舊史,史有文質,辭有詳略,不必改也。

[疏]“其餘”至“改也”o此説仲尼不改舊史之意“其餘”謂新意之外皆即用舊史也。始隱終麟,二百餘載,史官遷代,其數甚多,人心不同,屬辭必異,自然史官有文有質,致使其辭有詳有略,既無所害,故不必改也。

“史有文質”謂居官之人。

“辭有詳略”謂書策之文。史文則辭華,史質則辭直,華則多詳,直則多略,故《秋》之文詳略不等也。螟螽蜚蜮,皆害物之蟲,蜚蜮言有,螟螽不言有;諸侯反國,或言自某歸,或言歸自某;晉伐鮮虞,吳入郢,直舉國名,不言將帥;及郊與川郊皆無所發;諸侯出奔,或名,或不名,明是立文乖異,是其史舊有詳略,義例不存於此,故不必皆改也。

故傳曰:“其善志。”又曰:“非聖人孰能脩之?”[疏]“故傳”至“脩之”o上傳,昭三十一年,言《秋》之書其是善志記也。下傳,成十四年,言若非聖人,誰能脩《秋》,使成五例也。下傳既非同年,而云“又”者,言又重上事之辭,止又其傳,非又其年也。

蓋周公之志,仲尼從而明之。

[疏]“蓋周”至“明之”o既以“蓋”為疑辭,而知事必然者,案傳,君子論《秋》之美而云“善志”《秋》既是舊名,明稱舊記為善,故知上傳之言蓋,言周公之志也。脩者,治舊之名。傳善聖人而言脩舊,明脩前聖之道,故知下傳之言蓋,仲尼之明周公也。上已言“蓋周之舊典禮經”此復重雲“蓋周公之志”者,上明《秋》記事之法舊史之遵周公也,此明仲尼因舊史之文還脩周公之法,故重言蓋。敍此以上論經,以下論傳。

左丘明受經於仲尼,以為經者不刊之書也,故傳或先經以始事,o先,悉薦反。或後經以終義,o後,户豆反。或依經以辯理,或錯經以合異,隨義而發。

[疏]“左丘”至“而發”o正義曰:丘明為經作傳,故言受經於仲尼,未必面親授受使之作傳也。此説作傳解經而傳文不同之意丘明以為經者,聖人之所制是不可刊削之書也。非傳所能亂之。假使傳有先後,不畏經因錯亂,故傳或先經為文以始後經之事,或後經為文以終前經之義,或依經之言以辨此經之理,或錯經為文以合此經之異,皆隨義所在而為之發。傳期於釋盡經意而已,是故立文不同也。大史公《十二諸侯年表序》雲:自孔子論史記,次《秋》,七十子之徒口受其傳。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各有妄其意,失其真,故具論其語,成《左氏秋》。沈氏雲:《嚴氏秋》引《觀周篇》雲:“孔子將脩《秋》,與左丘明乘如周,觀書於周史,歸而脩《秋》之經,丘明為之傳,共為表裏。”《藝文志》雲:“左丘明,魯史也。”是言丘明為傳,以其姓左,故號為《左氏傳》也。先經者,若隱公不書即位,先發仲子歸於我;衞州籲弒其君完,先發莊公娶於齊。如此之類,是先經以始事也。後經者,昭二十二年,王室亂,定八年,乃言劉子伐盂以定王室;哀二年,晉納蒯聵於戚,哀十五年,乃言蒯聵自戚入衞。如此之類,是後經以終義也。依經者,經有其事,傳辯其由。隱公不書即位,而求好於邾,故為蔑之盟。案其經文,明其歸趣,如此之類,是依經以辯理也。錯經者,若地有兩名,經傳互舉,及經“侵”傳“伐”經“伐”傳“侵”於文雖異,於理則合。如此之類,是錯經以合異也。傳文雖多,不出四體,故以此四句明之也。

其例之所重,o重,直用反,又直龍反。舊史遺文,略不盡舉,非聖人所脩之要故也。

[疏]“其例”至“故也”o此説有經無傳之意。例之所重者,若桓元年“秋,大水”傳雲“凡平原出水為大水”莊七年“秋,大水”此則例之所重,皆是舊史遺餘策書之文。丘明略之,不復發傳,非聖人所脩之要故也。言遺者,舊史已沒,策書遺留,故曰遺文。

身為國史,躬覽載籍,必廣記而備言之。其文緩,其旨遠,將令學者原始要終,o令,力呈反,下“令學者”同。要,於遙反。尋其枝葉,究其所窮。o究,久又反。

[疏]“身為”至“所窮”o此説無經有傳之意。

o正義曰:《説文》雲“籍,簿書也”張衡《東京賦》曰“多識前世之載”載亦書也。躬覽載籍,所見者博,以義有所取,必廣記而備言之。非直解經,故其文緩。遙明聖意,故其旨遠。將令學者本原其事之始,要截其事之終,尋其枝葉,盡其本,則聖人之趣雖遠,其賾可得而見。是故經無其事,而傳亦言之,為此也。原始要終及其旨,遠並《易·下繫辭》文也。尋其枝葉,以樹木喻也。究亦窮也,言窮盡其所窮之處也。

優而柔之,使自求之;饜而飫之,o饜,於豔反。飫,於預反。使自趨之。o趨,七住反,又七俱反。若江海之浸,o浸,子鴆反。膏澤之潤,o膏,古刀反。渙然冰釋,o渙,呼亂反。怡然理順。o怡,以之反。然後為得也。

[疏]“優而柔之”至“然後為得也”o此又申説無經之傳有利益之意。

“優而柔之,使自求之”《大戴禮·子張問入官》學之篇有此文也。其“饜而飫之”則未知所出。優、柔,俱訓為安,寬舒之意也。饜、飫,俱訓為飽,饒裕之意也。謂丘明富博其文,優遊學者之心,使自求索其高意華;其大義飽足學者之好,使自奔趨其深致;言其廣記備言,令使樂玩不倦也。江海以水深之故,所浸者遠;膏澤以雨多之故,所潤者博。以喻傳之廣記備言,亦浸潤經文,使義理通洽。如是而求之,然後渙然解散,如冰之釋,怡然心説,而眾理皆順,然後為得其所也。江海,水之大者,故舉以為喻。脂之澤者為膏,言雨之為潤若脂膏然,故稱膏澤也。

其發凡以言例,皆經國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書之舊章。仲尼從而脩之,以成一經之通體。

[疏]“其發”至“通體”o正義曰:自此至“非例也”辯説傳之三體。此一段説舊發例也,言發凡五十皆是周公舊法。先儒之説《秋》者多矣,皆雲丘明以意作傳,説仲尼之經,凡與不凡無新舊之例。杜所以知發凡言例是周公垂、法史書舊章者,以諸所發凡皆是國之大典,非獨經文之例。隱七年,始發凡例,特雲“謂之禮經”;十一年,又云“不書於策”建此二句於諸例之端,明書於策者,皆是經國之常制,非仲尼始造策書自制此禮也。何則?

“夫災,無牲”

“卒哭”

“作主”

“諸侯薨於朝會,加一等”

“夫人不薨於寢,則不致”豈是仲尼加造此言也?公行告廟,侯伯分災,二“凡”之末,皆雲“禮也”豈是丘明自制禮乎?又公女嫁之送人尊卑,哭諸侯之親疏等級,王喪之稱“小童”分至之書“雲物”皆經無其事,傳亦發凡。若丘明以意作傳,主説仲尼之經,此既無經,何須發傳?以是故知發凡言例,皆是周公垂法、史書舊章,仲尼從而脩之,以成一經之通體也。國之有史,在於前代,非獨周公立法,史始有章。而指言周公垂法者,以三代異物,節文不同,周公必因其常文而作,以正其變者,非是盡變其常也。但以一世大典,周公所定,故《秋》之義,史必主於常法,而以周公正之。然凡是周公之禮經,今案《周禮》竟無凡例,為當禮外別自有凡,為當凡在禮內。今者所據,禮內有凡。知者,案《周禮·大宰職》於“八法”之內有“官成”、“官法”鄭眾注云“官成者,謂官府之有成事品式。官法者,謂職所主之法度”然則此凡者是史官之策書成事法式也。《釋例·終篇》雲:“稱凡者五十,其別四十有九”蓋以母、弟二凡,其義不異故也。計周公垂典,應每事設法,而據經有例,於傳無凡多矣,《釋例》四十部,無凡者十五。然則周公之立凡例,非徒五十而已。蓋作傳之時已有遺落,丘明採而不得故也。且凡雖舊例,亦非全語,丘明採合而用之耳。《終篇》雲諸凡雖是周公之舊典,丘明撮其體義,約以為言,非純寫故典之文也。蓋據古文覆逆而見之,此丘明會意之微致,是其説也。然丘明撮凡為言,體例不一,於一凡之內,事義不同,亦有因經所有,連釋經之所無,如“王曰小童、公侯曰子”是也。亦有略其經之所無,直釋經之所有,如“凡祀,啓蟄而郊,龍見而雩”不言礿祀,以經無故也,如此之類是也。所以然者,蓋以舊凡語少,經雖無事,則亦連文引之,所以兼引“王曰小童”若舊凡語多,經無者則略之,經有者則載之,所以略其礿祀獨舉郊雩。故莊十一年“王師敗績於某”杜注云“事列於經,則不得不因申其義”是舊凡多者,唯舉經文也。發凡之體,凡有二條:一是特為策書;一是兼載國事。特為策書者,凡告以名則書之類是也。兼載國事者,凡嫁女於敵國之類是也。雖為國事,但他書有者,亦不在凡例,如天子七月而葬,既於禮文備有,故丘明作傳不在凡例也。此諸凡者自是天下大例,其言非獨為魯故。哭諸侯之條,既發凡例,乃雲故魯為諸姬,明知正凡所言,非止魯事。且送女例雲“於天子,則諸卿皆行”魯無嫁女於天子之理。祭祀例雲“啓蟄而郊”自非魯國不得有郊天之事,明是採合故典、裁約為文也。

其微顯闡幽,裁成義類者,o闡,昌善反,明也。皆據舊例而發義,指行事以正褒貶。o褒,保刀反。貶,彼檢反,《字林》方犯反。

[疏]“其微”至“褒貶”o此下盡“曲而暢之”説新意也。

“微顯闡幽”《易·下繫辭》文也。微謂纖隱,闡謂著明。舊説雲“下雲‘經無義例’,此釋經有義例”謂孔子脩經,微其顯事,闡其幽理,裁節經之上下,以成義之般類。其善事顯者,若秦穆悔過,貶四國大夫,以例稱“人”觀文與常文無異。惡事顯者,若諸侯城緣陵,叔孫豹違命,城緣陵依例稱諸侯,與無罪文同,叔孫豹去氏,與未賜族者文同,皆是微其顯事。闡幽者,謂闡其幽理,使之宣著。若晉趙盾、鄭歸生、楚比陳乞及許大子止,皆非親弒其君,是其罪幽隱,孔子脩經加“弒”使罪狀宣,是闡幽也。諸《秋》褒貶之例並是也。蓋以為皆據舊例而發義。以下論丘明之傳微顯闡幽乃是經事,故賀沈諸儒皆悉同此。劉炫以微顯闡幽皆説作傳之意。經文顯者,作傳本其纖微;經文幽者,作傳闡使明著。顯者,若“天王狩於河陽”觀經文,足知王是天子,狩是出獵,但不知天子何故出畿外狩耳,故傳發“晉侯召王”是其微顯也。幽者,若“鄭伯克段於鄢”觀經不知段是何人,何故稱克,故傳發“武姜愛段”是闡其幽也。丘明作傳,其有微經之顯、闡經之幽,以裁製成其義理比類者,皆據舊典凡例而起發經義,指其人行事是非,以正經之褒貶,例稱“得雋曰克”傳言“如二君,故曰克”是其據舊例發義也;晉侯召王使狩,鄭伯不教其弟,仲尼沒其召王,顯稱鄭伯,丘明正述其事,先解經文,是指其行事以正褒貶也。此二事尤明者耳,其餘皆是新意也。此序主論作傳,而賀沈諸儒皆以為經解之,是不識文勢而謬失杜旨。

諸稱“書”、“不書”、“先書”、“故書”、“不言”、“不稱”、“書曰”之類,皆所以起新舊,發大義,謂之變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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