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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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話?年災月晦,總是有的,避過一陣風頭,將來我們還有彼此幫襯的時候。”王善人又問“不知道你預備怎麼走法?”汪直心裏盤算,由此到徽州,有三條路可走,第一條是正途,往西過紹興、蕭山,渡江到杭州,再定行止;第二條是往北面渡海到海鹽登陸,自海寧、石門,越過杭州以北,穿天目山到皖南;第三條是不過錢塘江,從蕭山以南,由富江入新安江,由水路回徽州。看起來是第一條最危險,第二條比較穩當,第三條既穩妥、又舒服,就怕到蕭山的這條路走不通。
當他沉未答時,
猴子卻開口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寧波!”他一面説,一面向汪直使了個眼
。
汪直懂他的用意,是不願最後的目的地,有意掩飾。因而點點頭説:“回寧波也可以。”這是遞點子給
猴子,意思是讓他安排決定,於是
猴子接口説道:“回寧波當然不能再走陸路了!請王善人替我們
條船,行不行?”
“怎麼不行?不過,海邊恐怕有官兵。”
“官兵不過守住幾個緊要卡子,不能十步一哨,整個海邊都有人吧?”
“説得是!我去預備。”王善人剛一起身,有人來報,説有客求見,問姓名不肯説,只説:“你家主人見了,自然認得。”此時此地有陌生人登門,王善人自不免驚疑,想了想問道:“是怎麼樣一個人?”
“是個長得很秀氣的小後生。”汪直意有所悟,便不待主人決斷,逕自向王家的下人説道:“管家,請你出去問一問,如果是姓徐,就領他進來。”領進來的果然是徐海。見了面,王善人才想起,曾有一面之識,這時候不暇寒暄,延入密室,聽他報告動靜。
“要趕快走了!這裏萬萬留不得。”他第一句話就這樣提出警告,接着又説:“孫大濟已經有點看出來了,紫陽觀散米,另有作用;曾大炮亦已回城,此人中有細,比孫大濟又高明些;縣官是兩榜進士出身,更不容易瞞得過他。我在縣前茶店裏想,這三個人聚在一起一商量,一定會識破機關,也一定會連夜派人到這裏來查訪。所以我悄悄開溜,特意來報信。”
“是,是!承情之至!”王善人向徐海連連拱手致謝;隨即又對汪直説道:“徐老弟這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嗯,嗯!”汪直認為這時候該聽徐海的主意了,便指着擺在桌上的行囊問他:“都預備好了,馬上就可以走。你看,該怎麼走法?”徐海亦持着與猴子相同的顧慮,不願讓王善人知道確實的去向,只這樣答説:“這一帶近我的家鄉了,路徑我是
,請船主跟着我走。”
“好!”汪直問説:“是水路?是陸路?”
“陸路。”徐海用清楚有力的聲音對王善人説:“請你備三匹好馬,三套‘號褂子’,還要一件‘公事’,‘派某某等飛報軍情,沿路關卡,儘速放行。’”
“號褂子”是士兵軍服的俗稱“公事”亦咄嗟可辦,因為‘關防印信’都是現成的——為了走私方便,少不得冒充官軍,偽造公文,這些東西是王善人早就備着的。而且,他還養着一個“水滸”中“聖手書生”那樣的人物,所以不消片刻,一通朱墨燦然的“公文”便已備妥。
“走吧!”徐海向王善人又叮囑一句:“等我們一走,關緊大門睡覺。值夜司更,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就跟平靜無事的子完全一樣。”
“有數、有數!”王善人如發送瘟神惡煞一般,愉快地喊道:“一路順風,一路順風。”於是徐海一馬當先,出了王家花園,往北而去。猴子見此光景,心內有氣——從他一到,便都聽他的,自己竟一句話也説不上。到了此刻,還不説明去向,這樣獨斷獨行,也太目中無人了!
越想越氣,終於忍不住狠狠地在馬股上揮了一鞭,趕上徐海,大聲喝道:“慢點!”徐海勒一勒繮,放慢了馬,等
猴子圈馬回來,汪直也趕到了“怎麼不走?”他問。
“走也得有個地方!”猴子憤憤地説“這樣亂闖,會把
命都送掉。”
“你的命並不比船主值錢。”徐海冷冷地説。
看着又要起衝突了!汪直急忙在馬上拱手,連連喊道:“兩位老弟,兩位老弟!一切看我的薄面,各自讓一步。”
“不是我目中無人。”徐海隨即分辯“只是時機急迫,沒有功夫細談。我們只有半夜的功夫,要搶在官軍前面,才能險。趕快走吧!早早趕到錢塘江邊。”
“怎麼?”汪直問道:“是奔杭州?”
“對了!奔杭州,轉徽州。”
“這不是自投羅網?”猴子提出疑問。
“不然!”徐海用很沉着的聲音説:“如今的情況是,孫大濟還想借重餘姚縣的力量,能將船主找回去,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我的估計,直要到王善人家撲個空,他們才會知道大事不好,紙包不住火,那時飛報各地關卡攔截,已經落在我們後面了。”
“不錯,不錯!”汪直完全同意他的看法“此刻往西而去,看似危險,其實一點都不要緊。”猴子不作聲,這表示他心不服至少亦口服了。於是仍由徐海領頭,鞭馬疾駛,過了餘姚地界,折入大路,第二天中午便到了錢塘江南岸了。
渡江成了個難題,渡人容易渡馬難。向來由寧波來的官馬都華山驛站,過江到杭州,如果仍要馳驛,可以到當地驛站領馬。而汪直一行是冒充官差,坐騎並非驛馬——驛馬都在馬股上燙有標記,是冒充不了的。
“怎麼辦?”猴子説“帶馬渡江,渡船上容納不了,而況馬有三匹!如果在蕭山賣掉——”
“不,不,這不行!”汪直搶着説“三匹馬一時未見得賣得掉,不能為此耽誤功夫。”
“那就只好丟掉了!”
“丟掉又捨不得。”汪直躊躇着説“一到杭州,我們仍舊要馬,盤費不寬裕,就寬裕亦未必一定能買到合適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