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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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兒拼命躲着他,劍會也拼命躲着她,兩個人都有心想要解釋那一天失控的吻,卻又不知道對方究竟會不會聽。

這一天,他們因為錯過了宿頭,眼見黃昏已到暗路難行,只好在一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古廟落腳。

迸廟裏早已無人供奉香煙,可喜的是廟裏多以石材築就,因此還不至於太過髒亂,劍會從馬車中取出兩條被子,將廟裏現有的幹稻草靠牆鋪了一片,也算是個可以休憩入睡的地方。

幸虧劍會事事都早有準備,在馬車裏也儲備了一些乾糧和水袋,他又到外頭打了一隻野雉回來,燒起柴火掛起橫柴,很快就將拔得光溜溜的野雉置在火上烤將起來。

彈兒用另外一個紅泥小火爐燒了些滾水,泡了一壺溢散清香的雨前茶,用隨身帶着的杯子盛給他。

“公子,喝杯茶暖暖身子吧。”她低着頭輕聲道。

雖然是初時節,然而在山林之間卻也是夜涼若水,氣深重,一個不當心是很容易着涼的。

他怔怔地接過,一時之間心頭思緒複雜萬千。

她知道他的習慣,總愛在吃飯前先喝一盅熱茶。

劍會啜飲着熱茶,一手翻動着烤雉,心底模模糊糊地震動着、盪着。

雖然相處的時不長,她卻比劍樓中服侍多年的僕人還要懂得他的習和心思。

也許是有心…她甚至可以覺到他需要什麼,或正在想些什麼。

劍會不知道自己被她摸得如此透徹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他又喝了一口清香的熱茶,喉頭的甘甜卻化成淡淡的苦澀,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一開始再簡單不過,她就是他相中帶回去唱戲的花旦,只要等老頭子的六十歲壽宴一過,他們就再無關係,既是陌生人,哪裏來的就往哪裏去。

眉心,在火光的映照下,俊顏分外深沉凝重。

可是現在,他什麼都不敢確定了,一切都因為那個該死的、放肆的、忘情的吻。

“可惡。”他不自覺地低咒出聲。

在另一邊乖乖坐着的彈兒驚跳了下,她驚惶地望着臉鐵青的他,好害怕自己又是哪裏做錯了。

鮑子這些天心情非常的不好啊。

“對不起。”她還是先道歉為上。

一切都是她帶來的麻煩。

劍會倏然抬頭,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麼又跟我道歉?”她絞擰着衣襬,緊緊張張地道:“因為…因為…”他眉頭一擰“因為什麼?”彈兒嚇了一跳,小臉更倉惶了“因為…如果不是我的話,公子現在就不必煩心了。”他鬱郁地盯着面前燃燒的火焰“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雖然她該死的説中了一半的事實,他的確是因為她的事而煩心…天知道他從來不必為任何人煩心過,唯獨只有她。

“公子,彈兒不能為你分憂解勞就是我的錯。”她瞅着自己的腳尖,鼻頭微微一酸“怎麼能説跟我沒有關係呢?”他翻烤野雉的動作驀然一頓“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奴僕,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小心翼翼…可惡!你以為我很喜歡看到你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嗎?”那會讓他的心擰成一團,而這種滋味天殺的不好受。

彈兒臉上閃過一絲深深受傷的神,全身仿若沉人冰冷的深海底。

老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惹人嫌惡?

不過…她口一酸…這有什麼好驚異的?以前小姐也説了,最討厭看她故作可憐的模樣。可是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總是想奪眶而出的淚水回肚子裏。

她已經試着要活得快樂,活得有尊嚴,可是在旁人的眼中,她卻始終還是那個可憐蟲,只會搖尾乞憐的小乞丐嗎?

她突然站起身,嚥下喉頭的硬塊,匆匆道:“我有東西忘在馬車上了,我去拿…很快就回來了。”劍會一僵,目光緊緊地盯着她倉惶逃開的身影,剎那間深深覺得自己真是個大混蛋!

可惡,他剛剛説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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