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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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只有週末在家住。而周聿南週末回家,經常是白天睡覺,晚上做事,偶爾還會通宵畫畫。李滉有時起夜,會看到牀下的燈光依然亮着,周聿南卻已經躺在牀邊酣睡,像是困得忘了關燈。
“關了。哥,問你個事……我昨晚看到你桌上放着安眠藥,你最近是睡不好麼?”周聿南雙眼略微一睜,像撒謊後被人揭穿的孩子一般,有些難以掩飾的慌亂。失眠往往和“不正常”相關聯,入睡困難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周聿南一面痛恨自己的“不正常”,一面愛自己的“不正常”,但不論是恨是愛,都是他一個人的秘密,是他不願向外人坦白的秘密。
“嗯,最近偶爾睡不着,是上週剛開的藥。”李滉覺得他在撒謊,是一種直覺。周聿南喜歡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災難往輕了説,“八級地震”能被他説成“一級”,“紅暴雨”能被他説成“細雨”。至於真實狀況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想抱抱他,抱抱這個不會撒謊的少年。他知道他撒謊的模樣有多可愛嗎?明明是十八歲的半個成年人,撒起謊來卻像白白長了那麼多年,變成了一個不經世事的稚童。他多想聽他再撒撒謊,再看他笨拙地偽裝。他是他的哥哥,卻比他乾淨比他單純。他被畫畫這件事毀了也塑造了,又毀又塑造的結果是他又驕傲又天真。
“還吃中飯嗎?”
“再看吧,你十二點應該要回去了?”
“下午是三節文科課,不想去。”
“你想曠課?”
“沒,再請假就是了,反正那三科過了會考就行,不要緊。”周聿南還想再説點什麼來勸李滉回學校,李滉卻起了身去叫護士。
護士重新給周聿南測體温。經過一晚的降温和休息,温度逐步落回正常值,護士提醒兩人午後就可以回家觀察。
“回家吧,休息幾天再回來。”周聿南搖搖頭,這個當口沒人敢休息,即使是重病,他也得扛下去,何況只是發個燒?他得回去,回到那種壓抑而循規蹈矩的生活中去。他的病已經讓他破了兩點一線的生活,若再繼續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需多久才能再次適應校園的嚴酷與高壓。可惜李滉不懂這個,一個十六歲的人不懂高考背後藴藏的重大意義。
下午李滉陪周聿南迴了學校,臨到宿舍樓下時,兩個人站在南樓綠的落地窗前,李滉忽然抬手順了順周聿南被風吹歪的劉海,笑着説:“太長了,該剪了。”他笑的時候略微彎下
,為了
合周聿南,一米八的個子變成了一米七。
周聿南確信自己那時一定了個蠢笨的表情,一個呆滯愣神的表情,一個足以讓平時的他譏諷嘲笑的表情。
***“下午上課前補到我這,別忘了。”
“明白,辛苦。”錢沄嘉來收周測的卷子,周聿南沒周測,被前桌在
屜裏的卷子也不翼而飛。錢沄嘉問了一圈,可能是沒人願意為總不出現在教室裏的“隱形人”周聿南
費自己的時間,也可能是確實沒人有多餘的卷子,總之錢沄嘉只好等下課再去趟辦公室,再給周聿南拿一份。
熱心和高效是錢沄嘉的優點,也是老夏選擇他當班長的原因之一。第一節剛下課,錢沄嘉就拿來份嶄新的周測卷,仔細地壓在周聿南課桌上。
最後一個月老師不再講課,每除了做題就是評題,一週輪一次的周測成了他們的
常,所有人的腦子裏都
滿了五年內的常見題型,是被老師們一天天、一月月的反覆磋磨後
進去的。
周聿南得像普通學生一樣,把一天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時間用於學習。自打拿了幾所b市重點院校的專業合格證後,老夏將他當成了班裏最重要的寶貝,親自輔導他的數學。美術生考前要填一份專業志願書,老夏雖然不懂,但也在一旁跟着參謀,一副將周聿南當成了半個孩子的模樣。
對於選專業這事,周聿南也沒數。他上網找過不少資料,瞭解各個專業的學習內容和專業特點,唯獨沒去了解就業前景。周秉希望他“務實”一些,周更在他高一決定走純藝術道路時“恨鐵不成鋼”。
周聿南心裏有桿秤,稱他在周秉心中的份量。周秉再婚後,那對母女逐漸成為他生活的重心之一,秤的道理就在這——那對母女佔的份量重了,周聿南的份量也就隨之輕了。一個人的心裏只有那麼大的地方,裝不下兩個孩子、兩名母親。周聿南有時甚至在想,周秉對他的好是否純粹出於法律義務的要求,畢竟他們在周聿南十二歲之後,就鮮少待在一塊了,即使現在住到了一起,卻也因為周秉工作的緣故,聚少離多,常常是匆匆共聚一餐,就互相話別。
他也決定“務實”一點,所以最後他聽了老夏的建議,選了似乎更有前程的油畫專業。
讓周聿南去畫商業油畫是最好的歸宿,更好的是,周聿南還有兩次轉專業的機會,這意味着進了b市的院校後,一塊跳往其他“務實”專業的跳板就在他眼前了,隨他去跳。
中午李滉來給周聿南送飯,周聿南説起選專業的事,李滉邊聽邊笑,説周聿南是被眾人合謀“良為娼”。周聿南嚼碎一塊胡蘿蔔,嘴裏含混不清地説道:“也沒有,對我來説學什麼都差不多,愛好變成專業,也就沒什麼樂趣了,還不如先想辦法謀生,再談愛好不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