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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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了可以着力的機會了。

“副帥,”他先這樣問道:“你討下了中路的任務,想來總有成竹,請先説了,我好準備。”

“新繁城小而堅,自然只可智取。”劉光乂説:“上次我們在忠州試過,石炮上發油壇,另外再加上火箭,把它城裏一燒,燒得他們非出城不可。這來,我們再用強弓硬弩,頭痛擊;我想一定可以打一場很漂亮的仗。你説,是不是呢?”

“是!”曹彬蹙着眉説:“不過殺傷太多,於心未安;亦違背了官家的意旨。”

“兵不可內將,所以説,‘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這樣子,全師雄負隅頑抗,不得已用此利害的手段,我想官家亦不致怪罪。”

“當然,當然!”曹彬很宛轉地説:“如果殺傷不多,亦可破敵,副帥,這不是更好嗎?”

“好是好,只怕不易。”劉光乂問:“你必有所見?我倒聽聽你的!”

“全師雄那裏的情形,我一直有諜報。此人並非有心作亂;各處亂黨,亦是受裹脅的居多,不過,他們那幾位,”曹彬是指王全斌、崔彥進、王仁贍等人。

“殺過降人,名譽壞了,有心投降的,心存顧忌。副帥這一路從歸州領兵來,投降的心誠悦服;所以我在想,用副帥名義招降,必有效驗。”聽到一半,劉光乂已是不斷點頭。

“對,對!”他説:“我未曾想到。照你的辦法!用我們兩個人的名義招降。你看該如何着手,請立刻準備。”

“這須請李、張兩位一起來商議。”李是李進卿、張是張廷翰。這兩個步、馬軍的指揮官,仍在劉光乂隸屬之下,鋭猶在,也就是劉光乂敢於自告奮勇,擔當中路主攻重任的原因。此時請了來説明經過,很快地商定了進取的方略,各自回營下令,整頓戰備,到了上燈時分,都來覆命,説是全軍已在待命出發的情況之下了。

五十里路要走半夜,所以步車當先,起更時就已出發;其次是軍器戰備——由於秘密出擊,不便徵發民夫,石炮、牀子弩、攻城的雲梯,概用騾馬載運,這一下就得減少馬隊,撥了一部分下來,正好擔任成都的城防,所以雖説傾師而出,實際上只動用了三分之二。劉光乂所部只得七千人馬;而新繁全師雄的人,少説些也有三萬,至少是一與四的比例。

然而這眾寡之勢,在李進卿與張廷翰看,不算懸殊,入蜀以來,以一敵十,亦是常事;使他們微不足的是,不能好好廝殺一場,因為曹彬已經嚴厲告誡,儘量少殺,特別是已在馬前乞降的,倘或不能善為保護,必以軍法從事。

銜枚疾走,到曙熹微時,前隊已經望得見新繁了。李進卿下令在一條小溪邊休息;乾糧清水,吃得一飽,再讓清晨的秋風撲面一吹,個個神抖擻,站起身來,重新把帶扎一紮緊,待命動手。

等曹彬策馬而至,與李進卿和張廷翰上了一座小山崗,細細看了形勢,他預備把最要緊的石炮設在叢竹林後面,這樣,城上就知道了石炮的位置,因為有竹林擋在前面,柔枝弱條、富於彈力,弩箭炮石都不足畏;是個極好的主意,李、張二人,欣然同意。

“不過這等於隔山開炮,距離要計算得好;否則打不到城裏,亦歸於無用。”

“這一層,都監請放心!”李進卿有把握地答道:“我那裏好炮手多得很,決不致有辱使命。”

“那就行了!”曹彬輕快地説:“事不宜遲,立刻備戰,早點完事,趕回成都吃晚飯。”於是李進卿和張廷翰策騎下崗,各自部署;曹彬和劉光乂在後面督陣閒談,提到王全斌都替他惋惜不止。

“好人不一定是好統帥。”劉光乂嘆着説:“戎馬半生,又算長了一層見識。”

“這話我有進一層的看法。”曹彬接口説:“好統帥一定是好人。”劉光乂有些不以為然,但無法駁得倒曹彬。他本人自覺並非一個壞的統帥,當然更不肯承認是壞人;而曹彬的指揮作戰和做人處世,更是如此。眼前兩人,就為他的話作了鐵版註腳,那還能説什麼?

“不過,”劉光乂笑道:“國華,你也好得太過分了。聽説你連走路都在當心,怕踩死了螞蟻。”

“那是人家挖苦我的話。”曹彬笑道:“我雖不喜殺生,又何至於如此!”

“空則來風,總有因由吧?”當然有因由的。事情是這樣:曹家所住的廟堂快將倒塌,家人準備僱工重新拆建,曹彬以為不可,他的理由是:時方嚴冬,牆壁為百蟲所蟄,一拆牆則盡皆喪生“為將殺人,事出無奈。”講完了這段往事,曹彬又自作一個結論:“我決不以一己喜憎而殺人。平居不殺生,亦無非出於這樣的想法。”

“是的。”劉光乂肅然起敬:“我最佩服你的是深體人情;這也還不難,深體人情而不悻於法,實在難得!我常拿你在徐州處置罪吏的故事教人。”這是好幾年前的事,曹彬以軍職治理徐州民政,屬下有個小吏犯了罪,審問屬實,合當杖責。曹彬不教行刑,一頓“當行杖”留到明年再打。有人奇怪,不知他何以要費此手腳?

曹彬這樣為人解釋,他知道這個小吏,新婚未幾;如果當時行杖,他的父母必以為新婦的命不好,朝夕詬辱,這個新娘子就很難在夫家做人了,所以緩刑一年。論到終結,未嘗屈法;這就是劉光乂佩眼他的原因。

“我常在想,當初如果你我各領一路;此刻已經班師回朝。現在麻煩可就大了!”劉光乂皺着眉説:“不知哪一天才得回京?回京又不知禍福如何?”

“也想不到許多!於今唯有盡力補過。盼望王都帥,今天好好打一仗。”

“就怕他無用武之地。”劉光乂説:“如果全師雄的兵,都往川東逃;王都帥豈非空等。”

“不會!決不會空等。”

“何以見得?”劉光乂問道:“其有説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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