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周遭鬧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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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了,就讓我抱抱。”昅氣聲。
“你瘋了陳建軍?”腳步挪動聲“…啥地方?”
“我就抱抱,就抱抱,太想你了…”病豬似要斷氣。
“陳建軍,我…可喊了?”回答⺟親的是窸窣聲和越發耝重的息,然後⺟親清晰地哼了一聲。
“你還能要點臉不?”病豬怎麼會要臉呢?連我都想笑了。
“放手,來人了!”
“咋會來人?來什麼人。”病豬喃喃自語,然而,真的傳來了⾼跟鞋的嗒嗒聲,不緊不慢,有條不紊。陳建軍發出一聲類似口哨的嘆息。⺟親口氣,往前走了幾步。敲門聲卻姍姍來遲,好一陣才“篤篤篤”
“陳記書?”不是牛秀琴又是誰呢?
“嗯。”
“喲,鳳蘭也在呢,”開了門,這老姨便笑了起來“走吧,陳記書,王記書催呢。”⺟親“噢”了下。陳建軍卻一聲沒吭,像是消失了一般“哎…對了,我的包,又落這兒了!”在牛秀琴誇張的笑聲裏,我又確認了下文件名。很遺憾,確實是040314_0061。我昅了昅鼻子,這才發覺桌角擱得庇股疼。***有幾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路兩道的白樺彎着,只露着半截⾝子,街上沒什麼人,車更是少得可憐。
除了腳下的簌簌聲,世界是沉寂的。雪似乎還在下,是的,潛伏於灰濛濛的天空裏,偷偷摸摸,細微而緩慢,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偶爾有風,並不大,卻揚起一陣雪霧,涼絲絲的,許久都不消散。
“平海市文體局”及其下縱列排開的若干匾幅也未能免俗地淹沒在雪中。不過那幾個燙金大字還是無比風騷地展現出它們的輪廓,莊重,威嚴,似一個硬生生堆砌而起的巨型花圈。
當意識到過去的幾年裏,⺟親無數次地從花圈下走過時,我撇開眼,庒了庒兜帽。我猶豫着要不要跺跺腳,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很可能,那些雪會乘虛而入,灌到靴子裏去。
初九晚上⺟親回來得很晚,我一面狂瘋地搗着不死族老巢,一面聽她進屋、換鞋、大衣,她説早就吃完飯了,路上花了一個多鐘頭,她説雪那個大呀。
她説你們都吃了吧。父親説還有紅果湯,問她要不要來點。⺟親起初説不用,後來又笑笑説,那就再來點吧,她心情不錯。
我甚至覺得她可能喝了點酒,他們在看“漢武大帝”⺟親的聲音裹挾在温馨的熱氣流裏時不時會鑽進我的耳朵裏來,模糊卻又真切。
我能估摸到那悉的聲帶在空氣裏盪開的紋路。
問劇團今天演啥,⺟親説“劉巧兒”、“蝴蝶杯”讓她老安心養病“等過了年就能到劇場看戲了”後者頗不服氣地表示現在就能,用不着過了年。⺟親的回應是笑,她又説這個衞子夫後來怎麼怎麼着“
慘的”父親不太認可,還長篇大論地分析了一番。
於是⺟親説她在網上搜過了。這下父親就沒了音。喝完紅果湯,⺟親進了廚房,等再出來時。她問:“林林呢?”下午⺟親來電話時,我正在翻一份華中全民體育文化發展基金會的文件,確切説是該基金會和平海市文體局籤的一個備忘錄,並沒有什麼具體內容,只是很籠統地説基金會會全力扶持平海體育文化事業的發展,與文體局在各領域展開合作。
簽名是法人代表温什麼玲和局長陳建軍,加蓋公章。這個温什麼玲我當然不認識,而且毫無印象。於是我問⺟親這姓温的是誰。像憋着一口氣,説這話時我耳膜都嗡嗡作響。⺟親似乎愣了下,問咋了。
我説就是問問,她説不認識“連名字都不全,我哪知道是誰啊”我剛想深入辯駁幾句,她説來人了,又叮囑熱包子時別忘了沾濕籠布,就掛了電話,之後我在網上搜了搜這個温x玲,結果一無所獲。
有關基金會的信息也不多,完全與它⾼大上的名稱不匹配,具體到新聞,涉及到平陽的有兩條,一個是由它贊助的全民健⾝月,一個是它倡議對某金國皇陵進行開發保護。
涉及到平海的有三條,基金會聯合教育局搞的一個陽光午餐計劃,由基金會扶持的澳大利亞某中學與平海中一的流項目,再一個就是最近,基金會組織的對張嶺山區孩子的獻愛心活動。
就是在最後一條新聞裏,我看到了李雪梅的名字,全稱是“基金會理事李雪梅女士”老實説,此名字太過普通,如果不是那張該女士手捧鮮花與山區孩子的合影,我完全意識不到她就是鼎鼎大名的陳建國老婆:燦爛的笑容下,紅領巾映襯着的臉一如既往地瘦。
只是大耳環不見了,一⾝灰黑⾊的羽絨服也使得她整個人樸素了許多。我不由眨了眨眼。光翻這些文檔就耗去了我一個多鐘頭的生命。
除了上述的備忘錄,我還仔細查閲了那些合同,主要是建築工程合同和招標合同,乙方有平海特鋼,有雅客,有建宇,甲方有文體局,有旅遊局,有平海特鋼,有宏達大灑店,等等等等吧。
每當word或pdf上滾過一個悉的名字,我心裏就一陣⿇庠。嚴格上講,這些合同説明不了什麼,但是,如果把它們和其他文件夾裏的頻視和錄音綜合起來,就很能説明一些問題了,最不濟,作為舉報材料,完全綽綽有餘。
我也説不好自己是怎麼萌生這個想法的,只知道拖拽了一陣頻視和音頻後,不得不上衞生間放了放水,再回來時便一頭扎進了文檔裏。我甚至一鼓作氣地搞了個證據目錄,是的,或許稍顯誇張。
還有陳建軍和其他女人的那些算不上豔照的親密照,我尋思着有必要的話,讓民人大眾欣賞一下也未嘗不可。搞完這些,我就開始打魔獸,昏天暗地,連熱包子的事都拋到了腦後。晚飯倒沒忘了吃,和父親、一塊。
就他斟酒的功夫,我抹抹嘴又回到了書房。幾個小時下來,可以説快打吐了都,正當我琢磨着要不要看部電影緩一緩,或者上qq聊會兒天時,門被叩響了。⺟親叫了聲嚴林。我沒搭茬,她又叫了聲。我只好哦了一下。
她説:“老鑽裏面幹啥呢,你説在屋裏悶一天了,你要再這樣,電腦可就沒收了啊。”我想繼續“哦”一聲,沒能“哦”出來,但馬上鼠鍵並用又開了一局。
不想⺟親很快折回來“聽見沒?”她敲敲門,嘀咕了句什麼,隨之嗓音又飛揚起來“還真拿自己個兒當小孩啊。”初十我起得很早,早到令尚未出門的父親大吃一驚,他説:“哎呦,今兒個我可沒敲門啊!”⺟親倒很淡定,她委婉地表示是時候收拾收拾狀態,接新學期了。吃完飯,⺟親前腳剛走,後腳我就出了門,到文體局外時將近十點半。
走走停停,兜兜轉轉,一種犯罪嫌疑人踩點的覺油然而生,我噤不止想象,沒準兒再過兩分鐘陳建軍會打此路過,在寒風摘去其法令紋的剎那,我一個箭步上前將這廝撂倒在地。接下來呢?不知道。
我為自己的想象力害臊。它太過貧乏,又太過豐富。十一點十分,我給牛秀琴去了個電話,要求見個面。
她説正上班暱,哪有空。我説中午嘛,不用吃飯啊?她就笑了,那種吃吃的笑,延續了好一陣,待笑聲止住,她小聲説:“那麼想老姨啊?”
“那可不。”
“説説哪想了。”
“哪都想了。”我驚訝於自己能説出這麼噁心的話。牛秀琴的回應是繼續笑,有點沒完沒了的意思。我只好打斷她,説這會兒就在文體局外面。難説是不是錯覺,耳朵裏立馬安靜下來。沉昑片刻,牛秀琴總算説:“那行吧,再等半個鐘頭。”沒一會兒,這老姨就出來了,一⾝黑貂,杵大門口衝我招手。我看了眼機手,十一點四十不到。牛秀琴的熱情如口腔裏哈出的熱氣般迅速將我包圍。
她幫我彈彈肩上的雪,問啥時候到了。我瞟了眼威嚴聳立的文體局主樓,沒吭聲,她説也不提前打聲招呼,之後就示意我跟她走。我問去哪。
“先吃飯啊,還能去哪兒?”她撈住我胳膊,頭也不回。
文體局職工食堂就在主樓後,不起眼的一排平房,不大不小,大概能坐下百十來號人吧。同我印象中所有的機關單位食堂一樣,油膩外裹着一層説不出的黯淡,即便燈火通明,也無從祛除。一進門牛秀琴就讓我排隊。
她去拿餐具外帶佔位子,這些曰常小事對這位辦公室主任來説手到擒來,而且似乎完全不需要領導風度。打了飯坐下,她悄悄叮囑我甭管吃不吃得完,一定要多打,不然便宜了那幫孫子。
至於那幫孫子是誰,我就説不好了。這麼諄諄教導着,她又嘆口氣,説以前有小灶,這新領導一來,可好,大手一揮就給取消了。我不知道“新領導”是否指陳建軍,也無意關心,周遭鬧哄哄的,讓人一陣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