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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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嗎?哎呀,這是怎麼回事?”林晚榮大吃一驚,訕訕乾笑了兩下,將環住徐小姐細的大手收了回來:“騷蕊,騷蕊,習慣動作,下次一定注意了。”徐芷晴冷冷笑道:“下次施展你的習慣動作之前,請你看清楚對象。我可不像凝兒和巧巧那般好欺負!”

“知道,你帶箭的嘛!”林晚榮打了個哈哈,望了那兩匹碰在一起的汗血寶馬一眼,忽然驚道:“哎呀,他們是一對戀人唉,幸虧徐小姐你來了,要不然我不知不覺之下就將這一對戀人拆開了,罪過,罪過。”徐芷晴抬眼望去,見那兩匹汗血寶馬果然鬢髮廝磨親熱異常,暗自呸了一口,若無其事道:“畜生不知事故,人豈能學他?”這丫頭牙尖嘴利,處處暗含機關,林大人佔不了便宜,只得哈哈笑了幾聲,看看天道:“時辰不早了,徐小姐,我們還是早些趕路吧。”徐芷晴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有這個意思。”她起身走了兩步,扶住馬鞍正要踏上,忽地又轉頭,對着林晚榮道:“林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你説過的話麼?”林晚榮一驚,這丫頭什麼意思,現在就要秋後算賬麼?他呵呵乾笑了兩聲,還沒説話,便聽徐小姐開口道:“我提這事也無別的意思,只是希望有人能反思反省,若是以為他這願望真的能得逞,那便是頭從西邊出來了,駕——”一聲嬌喝之後,汗血寶馬縱蹄飛奔,掀起一陣滾滾的黃煙,眨眼就消失在視線裏。林大人愣了愣神,旋即放聲大笑,有意思,老徐這個丫頭太有意思了。

這一路去濟寧,二人二馬便一前一後綴着,保持了足夠的距離,再未説過一句話。到了深夜時分,兩匹汗血寶馬嘶嘶地吐着熱氣,不斷掀着尾巴,蹄聲漸漸的弱了下來,行八百,縱是汗血寶馬也撐不住了。林晚榮臉上身上滿是塵土,抬頭望去,遠遠一座巍峨的城樓聳立在二人面前,城牆堅固,守衞森嚴,當白蓮大戰炮轟留下的豁口還未完全堵絕。

“濟寧到了!”林晚榮一勒馬繮繩,汗血寶馬前蹄騰空,長長嘶鳴一聲,留下一聲興奮的呼喊。

徐芷晴立馬城門前,靜靜地望着那高聳的城樓,微微嘆道:“這便是濟寧麼?果然城高牆厚,易守難攻,難怪白蓮教能盤踞於此多年而不敗。想來你昔攻打之時,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林晚榮笑道:“我是揀便宜得來的,沒打什麼仗。”徐芷晴瞪他一眼,哼道:“揀便宜?你説得輕巧,沒有將士們的鮮血,你何處揀便宜去?”得,算我沒説,這小妞正直的沒邊了,林大人滿面苦笑,徐小姐輕聲一嘆:“我們是來了,卻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幫上凝兒?”

“大哥,大哥,是你麼?”前面傳來一陣驚喜的呼喊,數百人高舉着火把,似是正在尋覓着什麼,人羣中一個矯健的身影丟掉火把,興奮的大喊一聲,飛奔而來。

“小洛——”林晚榮大叫一聲,翻身下馬,望着面奔來的洛遠,心裏動之極。

“大哥,想死我了!”洛遠幾步奔到他身前,拉住他胳膊,興奮的大叫着,眼圈裏藴積着點點的淚水。

幾個月不見,洛遠長高了,也黑了瘦了,他眼中佈滿血絲,疲態盡顯,臉上卻無比的興奮和動。

“大哥,大哥,你可來了。”洛遠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方才在眾人面前還堅強剛硬,見到林晚榮的面,眼中藴積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瞬間奔而下,抱住他大聲痛哭了起來。

洛遠這幾個月成了很多,可他畢竟也才十七八歲的年紀,驟遇這樣的打擊,能堅守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林晚榮心情愈發的沉重,拍着他肩膀道:“小洛,好樣的,你沒有被打倒,你是我的好兄弟。”

“大哥,你再不來,我們就怕撐不下去了。爹他,爹他——”

“洛大人怎麼了?”林晚榮拉住洛遠焦急問道,洛雖是個老狐狸,對他林晚榮卻有知遇之情、維護之恩。

“前夜裏爹爹去巡營時正好發現餉銀出事,封鎖了濟寧,四處尋找仍無果之後就連吐三口鮮血,當場暈厥直到現在還未醒過來啊。”洛遠痛哭失聲,在大哥面前,他就是一個孩子。

餉銀被劫了,洛不醒,整個濟寧、整個山東都亂成了一鍋粥,這情形比他想象的還要糟。

不能亂,不能亂,林晚榮立穩了腳跟,咬了咬舌頭,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回頭對徐芷晴道:“徐小姐,聽説你通岐黃之術,能不能去看看洛大人?小洛,這位你不認識吧,這是徐渭大人的千金,也是你姐姐的知好友,徐芷晴小姐!”洛遠一驚又是一喜,急忙躬身行禮:“你就是芷晴姐姐?小弟洛遠拜見姐姐!”徐小姐急忙扶起洛遠:“洛小弟勿要多禮,愚姐來的匆忙,也不知道是否能夠幫上忙!”

“有心就夠了!”林晚榮淡淡言道,又轉向洛遠:“小洛,那餉銀是在哪裏被劫的,眼下濟寧又是個什麼形勢,你先對我講講。”洛遠見大哥問話,似乎有了主心骨,抹乾了眼淚道:“這批餉銀是前夜裏從杭州經滁州運到濟寧的,本來是要換了通關公文放行便可,只是運送餉銀的車馬到達濟寧時天已晚,那負責押運的總兵官擔心路上出事,向爹爹要求在濟寧城外駐紮一晚。哪知這一晚便出了事,一更時分,爹爹心裏放心不下,便親自去巡營。到了營中,卻見四處空空如也,不僅三十五萬兩白銀不翼而飛,就連那五千兵連帶馬匹兵器,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啊。”

“這五千兵和三十五萬兩白銀,是駐紮在哪個城門外?”林晚榮皺眉問道。

“他們自滁州而來,駐紮在濟寧城南門之外。”洛遠答道。

南門?那就是我當初攻破濟寧城的地方了,真沒想到,轉來轉去,老子卻又要轉回去了。他嘆了口氣又道:“當初這五千兵撤走之時,還帶着三十五萬兩白銀,難道就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麼?”

“這些王八蛋是早有圖謀,他們撤走時,營帳裏收拾的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後來爹爹下令封鎖了整個濟寧城周邊,還找到了幾個目擊者,聽他們所言,當夜見到東西方各有三千餘兵馬拉着大車經過,未樹旗幟,神匆匆,想來就是這羣王八蛋了。”各有三千人馬,東西方同時撤退?林晚榮和徐芷晴驚疑的互相望了一眼,三十五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馬車要拉幾十車,就算要分兵偷運,也不應該分成兩路,這樣的目標太大。

“那後來又有人見過這些大車嗎?”徐芷晴開口問道。

“沒有。後來整個濟寧,整個山東都封鎖了,可是這五千人和大車就像蒸發了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徐芷晴眉頭緊鎖,似是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林晚榮一嘆道:“他們都已被人毒害了,你們當然找不到了。”徐芷晴聞言大驚,正要開口相問,林晚榮擺擺手阻止她:“小洛,這濟寧附近你們都搜過了沒有?”

“從那夜出事之後,我們就將這濟寧翻了個底朝天,不僅是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就連方圓數十里地也都被我們挖地三尺。”洛遠搖搖頭,滿面疲憊之,結果不用問也知道了。

望見洛遠憔悴的樣子,林晚榮也不忍心再問了,對徐芷晴道:“徐小姐,麻煩你先跟我們一起去看看洛大人吧。”洛的病情是當前的重中之重,片刻耽誤不得,徐芷晴點點頭,二人跟隨洛遠匆匆往府衙趕去。

濟寧本是繁華重鎮,只是經過白蓮教多年經營,加之當攻城之時萬炮齊哄,城內處處殘破。洛的府衙位於城中的一個破宅子裏面,雖是收拾的整齊乾淨,可與當的江蘇總督府比起來,卻是天壤之別。

將二人引進一間屋子,林晚榮看的大吃一驚。榻上躺的這個面蠟黃、形容縞瘦的老頭,就是昔那個大腹便便的洛麼?怎麼幾月不見,他就衰老成這個樣子了?

徐芷晴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搭在洛的脈門上,沉良久,方才開口道:“脾胃不順,鬱氣多結,身有沉疾,百寒入腹——”是叫你看病,又不是叫你背成語,林晚榮聽得大急:“徐小姐,你就直接説,洛大人到底怎麼樣了?”徐芷晴嘆了口氣:“洛世叔是鬱氣攻心,加之久有沉疾,這才昏了過去。需要好生調理將養,至少一年方可恢復。”沒事就好,林晚榮長長的出了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珠,看見徐芷晴在開方子,什麼桔梗川貝的他一樣也看不懂,便拉住洛遠道:“小洛,你姐姐呢?怎麼不在府裏?”洛遠搖搖頭,眼眶有些濕潤:“姐姐帶人在南門外搜索,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閤眼了。大哥,你快去看看她吧。”這個傻丫頭,還真是不要命了。林晚榮心裏一疼,匆匆出了門來,直往城南而去。

濟寧城南,正面對着微山湖畔,除了一條東西向的官道外,再無其他道路可走。當攻佔濟寧之時,林晚榮的數萬大軍便是在此擒拿了陸坎離,後來又與安姐姐和仙兒一起在萬炮叢中相依相伴,再到微山湖上的温馨時光,一幕一幕便如過電影般在眼前浮起,其中的心酸甜,他自是永遠難以忘懷。如今故地重遊,想起昔與安姐姐仙兒的諸般的情形,又是親切又是懷念,心中不勝唏噓。

到了南門外,卻見前面人頭攢動,噼裏啪啦挖掘的聲音不絕於耳,熱鬧異常,城門四周高燃着各種火把燈籠,將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晝。無數的官兵手裏拿着鎬頭鐵鍁,正在費勁地挖掘着,塵土飛揚中,人聲鼎沸,場面喧譁,到哪裏去找洛凝的影子。

還真的是挖地三尺啊,林晚榮苦笑了一下,這雖然是一個笨辦法,可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卻是最有效的辦法。那些銀子定然就藏在濟寧周邊方圓數百里的地界之內,就看你什麼時候能挖出來了。

數千兵丁皆是穿甲帶胄,又是夜裏,在裏面搜尋了半天,也沒見着女子的身影。拉住幾個兵勇詢問一番,也沒幾個認得洛家小姐。

林晚榮一路找尋下去,走的越來越遠,燈光越來越暗,連人的臉都看不清了,前面稀稀疏疏的落下幾個散兵遊勇,影子甚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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