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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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匹快馬,一大一小,一黑一青,似是草原上掀起的狂風,卷着落葉青草,刷的蹭過面前、一閃而過,便如那最耀眼的星。
“金刀可汗被我們搶走了!!”胡不歸率領着數十兒郎在後猛追,興奮中,振臂高呼,豪的嗓音彷彿驚雷一般,滾動在草原。
以金刀可汗的美麗與智慧,只有最強壯的勇士才能將她搶走!突厥人爆發出無盡的歡呼,掌聲與吼聲連在一起,將草原都震得顫抖了起來。
聽着族人連天的歡呼,在馬背上受盡顛簸之苦的玉伽,卻是有苦説不出。她最信賴的青驄馬如同發瘋了般,攆在月氏族人的股後面,任她如何腳踏馬鞍、扯動繮繩,卻只會換來更
烈的反抗。在如此的瘋狂之下,再好的騎術也沒用,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馬的控制,是馬在帶着她跑,或者説,是前面的月氏族人在帶着她狂奔。
回頭看着玉伽噴火的眼睛、咬緊的紅,林晚榮心裏卻有一股説不出的快活。今天他可沒少吃這丫頭的苦頭,不僅與圖索佐血拼了一場,還差點被玉伽打斷一條腿,要不是他聰明機智,今天只怕連命都要丟在這裏!現在總算叫她也來嚐嚐苦頭了!
他縱馬如飛,本就沒有停歇的想法,草原上的胡人只見兩匹馬一前一後閃電般飛奔,無不歡呼雀躍,又哪裏知道大可汗的處境。
玉伽是領袖草原的絕代天驕,心智和毅力都非同凡響,雖被動的縱馬狂奔,卻始終不曾認輸求饒。她一路緊拉着繮繩,依靠嫺的騎術,不斷試圖牽動身下發狂的小馬。青驄馬奔行一陣,氣
吁吁,眼眶通紅似火,腳下隱隱打滑,似有趔趄趨勢。試着控住繮繩,小馬仍然猛烈搖頭,卻已不似先前那麼
烈。
眼看着沙漏即將滴完,而終點已近在眼前,前面的月氏族人距離自己數丈,毫無察覺的向前飛奔。
月牙兒心中驚喜,不動聲的拉拉繮繩,青驄馬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弱,似是力氣殆盡。
“籲——”眼看着終點就在眼前,已沒有時間猶豫,玉伽奮力咬牙,猛地一提繮繩。
“嘶——”正奔行如箭的青驄馬被勒住鼻子,劇痛之下,它雙眼血紅、瞬間發狂,猛一仰頭,脖子上鬃凜然豎起,四蹄同時騰空,身形如狂風中的柳葉般急擺,在空中疾速旋轉了一圈。
奔行中的林晚榮聽聞身後異動,急忙勒馬回望,玉伽飄拂的長髮和蒼白的臉頰,彷彿風中飄散的蓮花,他忍不住的心火大盛:沒見過這麼笨的女人,發情的母馬你也敢惹?!
那青驄馬空中旋轉擺動的力量何其之大,再好的騎術也不管用,玉伽只覺身子像是一隻充滿了氣的孔明燈般橫着飄飛了起來,馬身便已離自己遠去。
已來不及驚訝這青驄馬為何會如此發狂,身在空中的月牙兒顧不得所有,只知道擰緊最後一口氣,緊緊抓住馬身那飄飛的鬃。
青驄馬吃痛之下,昂然怒嘶,雙腿還沒落地,脖子前伸,猛地一甩。一連串的擺動之下,玉伽再也控制不住手上力量,刷的一聲,身體便如風中旋轉着落的蓮瓣,橫向衝了出去。
無數的突厥人驚叫出聲,卻已來不及救援。
雲很白,草很綠,天很藍。玉伽茫然中,緩緩閉上了眼睛。也許,草原上最美麗高貴的木棉花將就此凋謝了。
“刷”,疾風從耳邊閃過,馬蹄疾踏而來,玉伽覺到自己的身體幾乎已經貼在了草地上,正要摔實的一剎那,斜刺裏,猛地伸出一隻強壯有力的手臂,如鐵鉗般挽緊了她
肢。那人彷彿在叼羊,雙腿蹬在馬上,身子疾掠至地,單手橫向一摟,順勢將她柳
抄起。
“啊!”月牙兒一聲驚呼,身體已輕輕飄了起來,彷彿升上了雲端。強悍的月氏族人單手摟住她肢,輕輕一提,玉伽便穩穩當當的坐在了他身前的鞍上,不知不覺貼入他懷中。二人同鞍並轡,疾駛而去。
從金刀可汗落馬,到月氏族人飛身相救,這一連串動作都在石電火光之間,胡人的驚呼還來不及發出,那奔騰如飛的突厥大馬卻收不住式子,嗖的一聲,橫空跨起,彷彿飛天的神馬般,越過所有人,直朝遠方奔去。
巨大的落緩緩臨降草原,血紅的夕陽中,那兩人合在一起的身影,漸漸化為飄浮閃動的黑點,彷彿嵌入了蒼穹中。
“下去!!!”突厥大馬奔出數百丈,金刀可汗甫一坐穩,心跳平息,俏臉即刻變冷,回身一記重拳,狠狠擊在了林晚榮肚子上。她是絕世無雙的草原天驕,決不允許有任何一個男人冒犯自己,即便是這強悍的救了自己命的月氏族人也不行!
“哦!”林晚榮喉嚨裏痛哼一聲,身子不自覺的彎了下去,急劇着
氣,汗如雨下。
玉伽雖是女子,但她能力挽兩弓、雙星趕月,力道豈容小視?這一下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之下,月氏族人毫無疑問的捱了一記狠的,五臟六腑血氣翻滾。
難道是我以前調戲她的報應?!林晚榮着
氣苦笑。
聞他一聲痛哼,玉伽似有應般疾抬起頭,呆呆望着他,眼神
惑而又茫然。
“你是誰?!”她喃喃道,輕緩的語聲中,有股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温柔。雖然是突厥語,林晚榮卻能清晰的知她在説什麼。
我是誰?!
是啊,我是誰?!
依稀夢中、恍如隔世,人世間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此。林晚榮心中波濤洶湧,就像有千百塊大石狠狠壓住了自己,壓抑的無法呼,他卻不能哭,不能笑,人生從來沒有這樣為難過!
“啊——啊——啊——”他睜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用力揮舞着手臂,手舞足蹈地比劃着。又怕玉伽不明白,還在自己手心裏胡亂畫了幾筆。
玉伽看了半天,微微點頭,輕嘆道:“原來是個啞巴!!”第六百零二章我會記住你“啊——啊——”啞巴跳下馬來,牽住繮繩,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雙手用力猛擺,示意聽不到她説的話。
大凡失語者,多有耳聾,月牙兒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她坐在馬上,盯住啞巴的眼睛,臉上微有失望之,輕聲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你真的是個啞巴嗎?!”啞巴使勁搖着頭,眼神茫然,
本聽不懂她在説什麼。玉伽嘆了聲:“可惜了,你怎麼會是個啞巴呢?”月牙兒説的突厥語,林晚榮一句都聽不懂,焦急無助溢於眼中,正與聾啞人的神態一般無二,連演戲的功夫都省了。
這一陣疾行,也不知奔出了幾里地,遠處的胡人已經看不見了,突厥大馬漸漸的減緩了步伐。
想起最後一陣叼羊的情形,月牙兒皺了皺眉,忽然跳下馬來,攔在啞巴身前,指了指馬頭,小手橫在腮邊,仰頭比劃了個喝水的姿勢。又單手撫住臉頰,歪下頭,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這是幹什麼?啞巴盯住她,神情直髮愣。
玉伽忙又把剛才的動作重複了遍,林晚榮看她手舞足蹈,忽然明白了,這丫頭是在打啞語呢。這年頭,手語本無標準可言,只是玉伽天賦極高,比劃的又形象真,叫人一看就懂。她是在問:“你為什麼要朝小馬臉上灑水?”啞巴將臉湊到馬鼻子上,做了個嗅出味道的姿勢,又抬起頭來啊啊兩聲,得意洋洋的望着她。
玉伽恍然大悟,正因為這人是啞巴,所以他的鼻子才更靈,能聞到自己抹在繮繩和馬頭上的藥草的味道。他往馬臉和鼻上潑水,就是為了融化藥粉,讓青驄馬擺
對藥味的恐懼。
“那你為什麼會想到我是把藥草抹到了青驄馬的鼻子上、而非其他地方呢?!”玉伽用手指了指他膛,又點了點自己心窩,頭一歪,做了個疑惑的姿勢,在突厥馬的鼻子上使勁拍了兩下,用手語比劃着。
啞巴點了點頭,心中暗笑,真沒看出來,月牙兒這丫頭原來是個手語教師的好材料。
他走到馬匹身旁,輕輕摸了摸馬背,又對自己指了一下。然後拍着口,做了個心臟
跳動的手勢,口中啊啊了幾聲。動作雖滑稽可笑,玉伽卻能讀懂他的意思:“馬和我們一樣,都是有生命的!”她笑着點點頭,正要説話,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不經意一瞥,眼神忽然遲滯起來。
怎麼了?林晚榮吃驚之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玉伽已微蹙着眉頭,指着他手腕,輕聲道:“這是什麼?!”林晚榮急忙往手腕看去,一彎淺淺的牙印疤痕,在落的餘暉中,閃着柔和的光輝。
糟糕,他心裏急叫了聲,想要收手已是來不及。這是當整治玉伽時,她
烈反抗留下的傷痕印子,此次異地重見,以玉伽倔強頑強的心
,誰知道她會不會想起什麼。
“啊——啊——”啞巴情急之下,雙手連比帶劃,做了一條大狗兇猛撲食的惡狀,玉伽疑惑道:“你説這是狗咬的?我看着不太像,這像是我咬——”她及時停止了話語,臉上有些紅暈。把自己與狗相提並論,這樣的話,可不是她身為金刀大可汗能夠説出口的。好在面對的是個啞巴。
月牙兒點了點頭,抬起頭來看着他,疑惑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你。你呢,見過我嗎?!”啞巴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
倒是忘了,這人又聾又啞,怎麼能聽到我説話呢?玉伽搖了搖頭,笑着在突厥大馬的頭上拍了幾下,手語比劃道:“好了,你繼續説,為什麼會想到我把藥草抹到青驄馬的鼻子上呢?”好不容易等到她把話題移開,啞巴心驚膽顫地點點頭,疾步逃竄到突厥大馬身邊。他拍了拍馬腿,又順着馬頭撫摸它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然後指了指天空和草原,單掌貼在前,做體會狀。
月牙兒想了想,點頭道:“你是説,馬匹和我們人一樣,它要知草原和天空,也要靠眼睛、鼻子、嘴還有腿!我的小馬之所以不走,無非是其中幾點之一,所以,你才會從馬腿開始看起、然後再看五官?!”她盯着林晚榮,語速極快,聲音清脆如風鈴,靠林某人那幾句可憐的突厥語,哪能明白她在説什麼。
“啊——啊——”啞巴急忙擺手,示意我聽不懂你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