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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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場面還在繼續,郭紹到頭腦昏昏沉沉説不出是什麼受。

常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一天時間在涿州城內恐怕就造成了一萬具屍體!

這時他忽然想起,剛才跟着投降的那個漢人“翻譯”聽得懂漢話,便用目光在人羣裏尋到那漢人,説道:“大夥兒的話,你就不用向契丹人翻譯了。”那漢人見周軍大將看自己,慘白着一張臉立刻跪伏於地,説道:“大帥饒命!我是被的。”郭紹道:“放心,不殺你,你的人頭不值錢。”

“謝大帥不殺之恩。”那人急忙不斷磕頭,“草民乃幽州人,幽州淪陷二十載,大夥兒也得委曲過活,實在是沒有辦法才為遼人效命啊。”郭紹想起那蕭思温,卻沒人認識……和契丹人也難以。當下便好言道:“起來吧,你不過是個翻譯……對了,契丹南院大王蕭思温在何處?”那人忙爬了起來,上前哈道:“南院大王沒進城,剛才投降蕭喜哥卻是蕭思温麾下的大將!”漢人見郭紹臉上出失望的表情,急忙説道:“那喜哥殺了不知多少漢人,今天早上還屠了涿州城外的一個村莊。將軍抓住了他,比抓住蕭思温還好。喜哥很殘暴,聽説過他的一些事,此前抓過一隊南方商賈,把人家的小妾折磨得半死不活,又送回去勒索錢財……”郭紹一聽頓時對那喜哥產生了興趣,指着那硬鬍鬚的人道:“就是他?”漢人“翻譯”雞啄米似的點頭,於是郭紹叫人把那喜哥拽出來。他又看了一眼前面血成河的街道,心想:成千上萬的人都殺了,也不再多幾十個。

當下便下令把遼人的幾十個投降的武將也一併砍了,只活捉了喜哥一個人。

眾軍一路殺過去,郭紹跟在後面,到了水渠邊,往下面一看,只見無數的契丹人已經跳進了水渠裏。但那水渠很窄,兩岸的周軍拿着丈長的長槍便戳得到,兩邊全是人,拿着長槍對下面亂捅。那些契丹人一身污穢慘叫怪叫鬧成一片,在裏面躲來躲去,沒躲掉的中了長槍便倒在了污水裏。渾濁的髒水蕩起來的水花已經帶着血紅

郭紹回頭看時,大街上到處都丟棄着無頭屍身,這場面別提有多殘酷。

廝殺一直持續到了黃昏,遼軍進城來的人馬基本沒出去,四門都堵着,也許還有些少數人躲在城中某些地方了……不過遲早會被找出來,落單的遼兵,百姓也能把他們死。

郭紹不準備繼續清掃戰場……一整天全城都在打,戰場數量太分散,他現在還不清楚究竟斬獲了多少遼軍。契丹人加上奚兵一共應該有好幾千、或是上萬,反正斬獲非常豐厚;比周軍十幾萬大軍決戰一場的戰果還大!這絕對算是北伐以來的第一大捷;如果淮南的功勞誰大、眾説有理,那麼北伐之戰的首功肯定是郭紹的。

除了殺死的敵軍數量,還繳獲了很多的戰馬。最少幾千匹,具體多少郭紹照樣不知。

他已經想好辦法該怎麼離開涿州。

第一卷第二百一十四章一道聖旨的力量蕭思温萬萬沒有料到,最嚴重的事會發生在涿州!而且突如其來毫無準備。

風已經把他的鬍鬚和鬢髮都吹亂了,但他早已顧不得那些,臉蒼白坐在馬上一怔一怔的。

先前,城裏傳來了爆響和驚天動地的吶喊廝殺聲時、城門便關閉了。蕭思温叫未進城的人馬去救,但是他手裏的騎兵一時間沒有攻城器械,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在城下轉悠箭。

城裏打得烈,已過了很長的時間。這時忽然見涿州南城門緩緩地敞開……卻沒有一個人出來,開的城門、一陣薄薄的白煙瀰漫,幾乎所有的遼軍將士都望向那道城門。

現在,還敢進嗎?

蕭思温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已是無言以對。他有種受,好像有個仇家撕開了襟,大聲説:來捅我!他卻完全不敢出手捅……這完全是一件遭受羞辱的事。

“涿州的周軍守將,是誰?”蕭思温這時才想起問這事兒。

終於有一員部將道:“名叫郭紹,侍衞司的人。聽説以前是個鐵匠。他和大名府符彥卿聯姻,娶了周朝皇后的妹妹。”

“鐵匠?”蕭思温幾乎要哭出來,自己居然被一個鐵匠打得那麼慘!

蕭思温又道:“確定已經派人稟報可汗了?”部將道:“夷離親自帶着隨從去稟報了。”蕭思温見將士垂頭喪氣,所剩兵馬也很單薄,無可奈何,下令向固安退卻。……郭紹聽説蕭思温退走,並不到意外。

涿水北岸的契丹國主的主力尚無南下的消息,就算要來也不太可能是今天,因為天黯淡、已近傍晚。

空氣裏的硝煙散了,但仍舊留着淡淡的硝煙味、以及濃烈的血腥味。那種腥,有點類似站在正在打魚的船上聞到的味兒,叫人有點反胃。

“人道遼軍強悍,俺們殺他還不是殺豬一樣!哈哈哈!”

“都是爹生媽養的,老子不信殺不死……”帳中的部將們瘋狂而動地議論紛紛,很多人身上都是血污。郭紹的身上最乾淨,他沒有親自上陣。穿的裏襯是今早上才換的,白綢一塵不染,環鎖甲也是嶄新……但他覺得自己手上的血最多,本沒法洗乾淨。

不過,殺了那麼多人,他覺得自己不會被治罪、而會被嘉獎。遼國是周朝的最大敵國,柴榮剛剛登基就被遼國威脅;況且中原王朝照樣不把他們認定的蠻夷當人,大家都不是善茬。

下面眾人吵吵鬧鬧,郭紹卻一言不發。大夥兒已經習慣這樣的相處之道了,實在是次數太多形成了習慣,反正不用理會主將、説什麼都完全沒事。

“楊彪、王璋。”郭紹忽然抬頭道,“還有祁廷訓。”三人聽罷忙停止了談,上前拜道:“末將在。”郭紹道:“你們立刻去召集第一軍、第二軍、第四軍的人,集結起來隨時待命,除了將帥親兵乘騎,餘下的戰馬都先出來……羅彥環,你率第三軍接收所有契丹馬。”

“得令!”四個人紛紛抱拳。

郭紹又道:“李處耘,你派個手下去,把那些傷兵都出來,有車就裝車,沒車拿門板擔架抬。”他一口氣下了許多命令,又對左攸説道:“左先生幫我草擬一份奏疏。先報捷,斬獲萬人(有誇大成分),繳戰馬數千匹、首級數千級,其它的你琢磨着寫……然後訴苦,虎捷軍左廂在城中苦戰、傷亡慘重,具體傷亡多少別寫數字,就抒情和描述越慘越好。對了,糧草告罄,房屋帳篷損毀無算,傷兵無處安置;派兵護送傷兵從岐溝關至拒馬河南岸……最後,告訴官家,遼軍主力有南下的跡象,涿州守不住,請旨儘快撤退到拒馬河南岸,以免全軍覆沒!”他又道:“涿州的官員呢?派幾個人叫到中軍來。怕遼軍重新佔了涿州後屠城,叫官員明天開始組織涿州城百姓向岐溝關逃離。城裏留下的屍體,暫時不用管了。”

…郭紹説了一通話,確認大夥兒都知道自己該幹嘛了,他便再次沉默下來。又是一陣理清思路。

其實心裏所想的東西,他已經反覆琢磨了許多遍,但現在還得重新再理順一遍,實在是有點繁複、容易出現疏漏。

先是,他判斷蕭思温追到涿州,多半會上當。(當然萬一沒上當,只能另尋它法。)郭紹是個很善於學習的人,這場戰役都是靠以前學來的經驗。三年前武訖鎮的城中圍伏小規模戰鬥,太過順利……讓他真切地認識到:這個時代的攻城戰、幾乎沒有巷戰,攻守雙方都按照經驗不予考慮。所以一旦讓蕭思温“攻破”了城門,遼軍又在此前表現得膽大驕悍,他們不趁機尾隨入城貪功的可能反而比較小。

入城後,先以煙霧、突襲、假消息擾亂敵軍建制,造成混亂;然後重兵從側翼堵城門,利用地形分割合圍。這些事兒,他是向南唐國名將柴克宏學的。

若不是柴克宏兩次用這種計策,第一次是對付李繼勳,第二次在濠州對付郭紹;郭紹很難短時間內從無到有想出具體的措施、和部署之法。柴克宏曾經是他的敵人,但也是郭紹的老師……這場涿州之戰,幾乎完全照搬柴克宏戰法。

果不出所料,突然伏擊蕭思温部,非常順利。遼軍比南唐軍戰鬥力強得多,但用兵之法倒不一定有淮南戰役中的南唐名將高明,或許完全不如。柴克宏如果在世,又如果處在郭紹的位置,也能搞掉蕭思温部、説不定做得更好。……那些都是已經做到的事。現在郭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目的:回東京。回不回東京,完全不以郭紹的意志為轉移,而是皇帝柴榮的一句話;不然郭紹還敢抗旨不成?

但柴榮的意志,並不是一定要郭紹留守河北;而是覺得郭紹部本來就在涿州前線,加上聽了趙匡胤的“推薦”,因此覺得郭紹留下是最妥當的選擇……但如果讓柴榮覺得郭紹不是最妥當的人呢?那麼皇帝極可能會另行部署。

所以,郭紹的邏輯、便是想影響柴榮的判斷,把自己變成不適合留守的人;還替柴榮想好了更適合的人選,那便是韓令坤。

第一步設想,先渡過拒馬河去;讓韓令坤在岐溝關守拒馬河。韓令坤的龍捷軍左廂在岐溝關那位置、又按兵不動沒受損失……顯然比剛剛經歷了大戰,“損失慘重”

“將士疲乏”已經逃回拒馬河的郭紹部更適合留守河北。

怎麼回拒馬河南岸去?膽小點可以請旨勸説……但郭紹為防夜長夢多,打算直接先斬後奏、跑了再説;一面請旨,一面跑路。

因為有在涿州殲敵“萬人”的北伐首功,郭紹有了膽量以功抵過。而且他已經稟奏前線的情況,為了“防止全軍覆沒”臨機決斷退兵,到時候最多説他誤判戰機、有瀆職之嫌,至少不是難以饒恕的大罪……會被怎麼處罰,也是有經驗可循;前年淮南之戰,李谷先鋒就是從壽州城撤軍回到正陽。結果皇帝大怒,斥責他誤判戰機,但並沒拿李谷怎麼樣;而這回郭紹立了這麼大的戰功,“誤判一下戰機”也不會有啥事。

眼下郭紹便是準備先實現自己的第一步設想,迂迴與柴榮的旨意周旋。正面衝突是找死,大周朝沒人有實力和威望和柴榮正面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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